第19章 【我的怨种师弟·五】19(1 / 2)

“况且,你不是也有心动之人了吗?”灵虚真人笑容慈祥和蔼,“既已心动,何必扼杀?凡人固有七情六欲,为师知你心怀苍生,可你我皆为苍生,也不见得一定要牺牲自己方能成全天下。”

“……弟子受教。”

灵虚真人不再多言,以灵符召请诸位长老于长空阁商议要事,池小池借机告退离去。

寒潭。

潭水冰凉刺骨,潭边周围三里内所有花草上都覆有一层薄霜,此时寒潭中央的石台正对坐着两个人。

青愿被池小池用一张显形卡叫出来,两个人就面对面干坐着不说话。“池先生,”终于青愿忍不住开口了,“您可是有话要说?”

“我没什么想说的,”池小池感受着浸入体内的缕缕凉意漫不经心道,“有话想说的人,是你。”

池小池在仓库里翻了大半天,才找到这张在上个世界线用明希凉悔意值换得的高级显形卡,一百悔意值一张还只有三十分钟时效,是那时候明希凉得知自己被退回省队后悔意值暴涨,池小池干脆全拿来兑了这张卡。

见这孩子一直不吭声,池小池心中叹了口气主动道:“要是不介意的话,说说你母族?”青愿面露不解,但还是老实回答:“我母后是江川钟氏的嫡长女,外祖是当朝帝师前朝宰相,舅舅是正一品大司马。我外祖膝下单薄,只有两个孩子。”

池小池又道:“那你父皇母后的感情呢?”

青愿只说了四个字:“琴瑟和鸣。”

听到这儿池小池点头,话题突然一转:“前两世的一切祸端,你可知错在何处?”

这次青愿回答得倒是挺快:“错在我身。”

“为什么会这么想?”

“若当年我能早日察觉他的狼子野心,或是在南疆与他拼死一战,子期就不会死,巫族与君临山不会被屠,天下亦不会大乱。”青年一身素衣跪坐着,眼里哪儿还有什么意气风发:“是我错信贼人,引来祸水东流。”

“错。”

话音未落,青愿便听到对面的人用跟自己模一样的声音斩钉截铁道:“错在天时,错在地利,错在人为,可唯独错不在你。”

青愿一怔。

“聂绝城心术不正偷学禁术,辜负摇光长老与你的期盼,那是他自已选的路,你一未将禁术交予他二未逼他作恶,何错之有?巫子期护你保你,寒淼信你重你,那是因为他们待你亲如手足视你为生死之交,是聂绝城利用这份情谊害死他们,你何错之有?你是信错了人,但从始至终都是聂绝城一厢情愿。”

“是他错认了你的义,你从未承过他的情,本就是他偏执在先,你坦坦荡荡做人行事,无愧天地良心,你告诉我你错在哪儿了?”

池小池这一连串的话直接把青愿问住了。

是啊,连着经历了两世折磨,他竟忘了自己也是无辜之人。

那年,他不过是顺口夸赞了一个有毅力的弟子……

不过是把那人从寒潭里带出来……

不过是接了一道秘令离开宗门……

他从一开始,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罢了。

见青愿垂眸不言,池小池继续道:“你是天潢贵胄,他是一介平民;你是未来一宗之主,他是欺师灭祖之辈。你可以恨可以报仇,可以把那些阴暗想法付诸给聂绝城,可你完全没有必要把错揽在自己身上。君子遇小人,非君子之过。”

“祸水自东流,何须他人引。”

“……青愿多谢池先生开导。”青年眼眶红了一圈,可眼中已有微弱光芒。

言已至此,池小池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了效果,笑道:“算不上开导,陈述事实罢了。宗门大比算是这一世的变数,你可有什么想法?”

“一切全凭先生做主便好。”见了两次面总算是见这小子笑了一回,青愿起身朝池小池恭敬一拜,“先生深谋远虑,青愿全听先生安排。”

池小池点头。

临近黄昏时,君临山派全宗弟子都收到门令——宗门大比将于十日后召开,而且此次大比事关未来宗主人选,夺魁者便是日后未来宗主。

比起宗门大比的提前,弟子们更震惊于未来宗主的拟定,君临山派这一辈弟子皆是资质上乘,但在青愿这位鬼才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因此早在青愿突破至元婴时,众弟子都已经默认他就是日后继位宗主的人。

可既使明知不敌,也不乏有渴望与强者一战的弟子祈祷能与大师兄交流一番。

而此时的大师兄本人正在祭坛木屋里,拉着巫子期挑灯下棋。

“这会儿不休息还有闲情叫我来下棋,”巫子期落下一枚黑子,“可不像你。”

暖黄烛火下巫子期眉眼瑰丽如画,温声低语同人说话时那双眼里仿佛含着情,俯身靠在案几边上轻捻棋子,黑子衬得指尖欲发莹白如玉,乌发编就的辫子顺着肩头滑落,简直一副活生生的灯下美人图。

就连阅人无数的池主神都得承认,巫子期的相貌在他见过的人里绝对是数一数二。

“美酒配美人,”池小池扬了扬手上的酒壶,“岂能辜负此等良辰美景?”

这话把美人给逗笑了,抬手为两人各斟上酒,一饮而尽后撑着下巴继续打量棋盘,说话声却比刚才轻了许多轻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你已经有怀疑的人了?”

这就是池小池喜欢跟聪明人合作的原因,有些话不用说明就能了然于心。

池小池把玩着棋子语气散漫:“排查缩小一下范围总归更方便,况且是对方主动上门,岂有不会一会的道理?”

说着朝巫子期俏皮一笑:“也需要圣子大人助我一臂之力。”

巫子期有些不解,只见池小池向前侧倾身体,整个人几乎半个身子侧倾到巫子期面前,一瞬间两人面对面离得非常近。

巫子期面露惊愕:“这是……”“嘘,闭眼。”池小池轻声道,刹那间巫子期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闭上眼睛。

池小池保持这个姿势将近半分钟才坐回去:“行了。”

“方才你靠近之后,我分明感觉到屋外有鬼气环绕,虽然只有那么一瞬,但我确定感受到了。”巫子期睁开眼后眉头紧皱,“对方……想害你?”

“是不是要害我暂且不知,但恐怕是要连累巫哥哥一番了。”池小池道。

刚才发生的事让巫子期大概明白了点什么,摆手道:“虽不知你为何要在那人面前装出与我亲密的样子,但你不必太过担心我的安危。”青年漂亮眉眼间是不露山水的自信与矜傲,举手投足间亦是称得上一句风华绝代:“蝼蚁之辈尚且成不了气候,他若敢不自量力,我亦不会心慈手软。”

堂堂一族圣子,若只会那么几招占卜之术,怎能服众。

池小池不言,抬起酒杯与他一碰,两人相识一笑。

饮下那杯酒后,池小池叫了声娄影:“娄哥,确定他看到了吗?”

从他们下棋起就一直盯着四周动静的娄影应声:“看到了,来的虽然只是一缕分神,但他本体那边情况不太好。”

一听到有乐子,池小池立刻好奇道:“他本体怎么了?”

娄影:“他吐血了。”

池小池:“噗!”

回到祭坛时娄影就发现这儿多了一缕陌生神识,隐隐环绕的鬼气让他们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池小池一不做二不休,用一记灵符把准备歇下的巫子期给叫来祭坛,还让对方免费看了一幅灯下美人图和一场借位吻戏。

池小池:我让你没事来偷窥,气不死你。

一天之内连着放出两个烟雾弹,身份又个顶个的复杂,池小池打赌这一夜聂绝城绝对是睡不踏实了。

池小池:“那是他活该,让他自个儿想去吧。”

对于拉仇恨值这种事情池小池熟练得很,这还只是热身,真正重头戏还在后头,他给聂绝城准备的可不止如此。

夜色已深,池小池送走巫子期后也更衣歇下了。

至于聂绝城那边,也一如池小池所想的那般。

狭小结界内黑雾弥漫浓厚,令人室息的死气几乎凝成实体,在那儿中间正披头散发跪着一个人,身上白袍溅着斑驳血迹,黑发后透着血光的双眼令人不寒而栗。

“巫子期……居然是巫子期……”聂绝城喃喃自语道,纵使他再怎么催眠自己,他也忘不了刚才木屋烛火下那一幕,忘不了确确实实是师兄主动吻的巫子期。

“……这是假的,师兄怎么可能会喜欢巫子期……”魔怔般自言自语后聂绝城突然放声大笑,犹如癫狂,他身旁的鬼气也随着他的肆意狂笑而逐渐暴动,动作间被他拢在怀里的青色衣衫微微垂地。

那是寒潭相遇时青愿披在他肩头的外衫,被他藏了整整九年。

“没关系……没关系的,师兄喜欢也没关系……反正他们也活不了多久的,只要他们都死了,师兄就会爱我一个人……没关系……”聂绝城说话间,那浓厚死气全往他身上而去,不消片刻所有黑雾全部消失,只留下他一个人。

聂绝城那双赤红双瞳在夜色中慢慢恢复,他把脸埋在外衫里缓缓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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