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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然,事情并没有变成这样,否则就是鬼魂在写这些文字了。那时某件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把剑的剑尖,它出现在凶手两腿之间,剑尖转瞬间陡然拔起,从腹股沟割开了他的躯干。我后来意识到,从这个方向发动攻击的用意与野蛮残暴关系不大,更多是为了将凶手从我身前逼走,又不会将他推向前方。但这一招确实非常凶狠,他惨声尖叫,身体被割裂时鲜血四溅,他的内脏从切口落到地板上,随后倒地的是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

站在他身后的是伯奇先生。“你没事吧,海瑟姆?”他问道。

“是的,先生。”我喘息着答道。

“干得不错,”他说着,随后举剑截住了那个尖耳朵的男人,那人已经手持闪着寒光的利刃朝他攻了过来。

我挣扎着跪了起来,然后拿起一把落在地上的剑站起身,准备去帮助伯奇先生,他已经把尖耳朵的男人逼到了游戏室门口,突然间这个袭击者看到了什么东西——门后面某种我们看不见的东西——接着他跳到了另一边。下一刻,伯奇先生向后一跃,他伸出一只手阻止我挺身向前,同时那个尖耳朵的男人再次出现在门口。只是这次他手里多了个人质。一开始我害怕那是母亲,但那是珍妮。

“退后。”尖耳朵咆哮道。珍妮在轻声抽泣,当利刃压上她的咽喉时,她瞪大了眼睛。

我能承认在那一刻,与保护珍妮相比,我更在意的是为父亲的死复仇吗?

“待在那儿!”尖耳朵的男人重复道,他拉着珍妮退后。她睡袍的褶边绊住了她的脚踝,她的脚跟在地板上拖行着。突然,另一个戴面具的人加入了他们,他正挥舞着一直燃烧的火把。现在门廊里几乎全是烟雾。我能看见房子的另一处正冒出火焰,大火舔舐着通往会客厅的门。拿着火把的男人将它扔向帷帘,火焰点燃了帘布,我们周围开始燃烧起来,而伯奇先生和我都无力阻止。

我用余光看到了我的母亲,感谢上帝她安然无恙,但珍妮这边就截然不同了。当她被拖向宅邸正门时,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和伯奇先生,仿佛我们是她的最后希望。带火把的袭击者与他的同伙会合,他拉开大门,朝一辆马车冲了过去,我能看见那辆车正停在外面的大街上。

一时间我以为他们会放了珍妮,但事与愿违。她被拖向马车,然后被塞进了车里,同时她开始尖叫,当第三个戴面具的人坐上车夫的位置握起缰绳时,她还在尖叫,那人挥动马鞭,马车疾驰而去,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我们既要从燃烧的房子中逃生,又要从火场中拖出死者的遗体。

1735年12月10日

<h3>一</h3>

虽然今日我们埋葬了父亲,但今天早晨我醒来时想到的第一件事,却与他和他的葬礼均无关系,我想到的是安妮女王广场家里的陈列室。

他们没有试着闯入陈列室。父亲雇了两个士兵,就因为他担心有人会来抢劫,可那些袭击者甚至都没费心去尝试打劫陈列室,而是直奔楼上去了。

因为他们在寻找珍妮,这就是原因。那么杀死父亲呢?这也是在他们计划之中的吗?

这就是我在冰冷的房间里醒来时想到的——这没什么不寻常的,这里就应该有这么冷。事实上,这事平常极了。只是今天房间里格外的冷。那种让你牙齿打战、深入骨髓的冷。我望向壁炉,疑惑炉火为何没有散发出更多的热量,却看见壁炉并没有点燃,灰白的炉栅里满是灰烬。

我爬下床走到窗前,窗户内侧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我无法看清外面的样子。寒冷让我喘息起来,我穿好衣服离开了房间,随即又为房子里竟然如此安静感到惊讶。我嗫手嗫脚地走下楼梯,找到贝蒂的房间,轻轻敲了敲门,随后又稍微敲重了些。她没有回应,我站在那儿盘算着该怎么办,我对她有些担心,这让我心里觉得不安。可她依然没有回应,于是我跪在地上,从钥匙孔望进去,同时祈祷我不会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她睡在房间里两张床的其中一张上面,另一张床上是空的,而且收拾得很整洁,虽然床脚那里放着一双似乎是男式的靴子,鞋跟上还带着一条银边。我把目光转回贝蒂,就这样看了一会儿,我看着盖在她身上的毯子不断起伏,随后决定让她再睡一会儿,于是我又直起了身子。

我缓步走进厨房,瑟尔太太在我来之前不久刚开始忙活,她用略有些不满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又继续在案板上工作起来。我和瑟尔太太之间并没有什么过节,只是瑟尔太太对所有人都是一副怀疑的态度,那场袭击之后她更是变本加厉了。

“她不是天性宽容的人,”贝蒂某天下午曾对我说。这是袭击之后发生的另一个变化:贝蒂变得坦率多了,她现在不时会暗示出她自己真正的想法。我从来都没意识到她和瑟尔太太会意见不一致,比如说,我根本不知道贝蒂竟然对伯奇先生怀有猜疑。她的想法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在代表肯威家做决定。”她昨天阴沉着脸低语道,“他又不是这家里的一员。我怀疑他永远都不会是。”

不知怎的,在了解到贝蒂并不怎么器重瑟尔太太之后,这位管家在我眼里也变得不那么可怕了,要在以前,像是不打招呼就溜进厨房要东西吃这种事,我大概会三思而后行,可现在我已经没有这种顾虑了。

“早上好,瑟尔太太。”我说。

她微微屈膝向我行了一礼。厨房里只有她一个人,显得有点冷清。在安妮女王广场的时候,瑟尔太太至少有三个助手,更别提在厨房那两扇大对开门之间进进出出的各色仆人了。但那是袭击发生之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们家的仆人配备齐全,也没有发生像是持剑的面具歹徒入侵这种把用人们都吓跑的事。大多数用人从袭击的次日就再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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