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试探4（1 / 2）

郭小梦终于如愿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的身子摆成了一个相当扭曲的姿势：左右手十指相扣胳膊以螺旋的形式高举过头顶，右腿压在伸展的左腿上，身子面向左侧扭转过去，可能因为这个姿势睡得太久，等她解开纠缠的双手和双腿时，四肢酸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郭小梦不得不安静的等这酸麻感过去以后才起床去卫生间。

宿舍的卫生间很小，出来墙边就是一面全身镜，郭小梦上完厕所并没有完全清醒，睡眼惺忪中向镜子撇了一眼，她好像看到了镜子里有一个和自己穿着完全不一样的自己？这是我吗？心里狐疑却终究抵不过困意，不行了，太困了。郭小梦困极了，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我要睡觉我要睡觉的信号，随即依靠惯性爬上了床。

此后的几天，郭小梦如愿终于不会再做梦了，只是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好像比之前虚弱了不少，不知道为什么，寻常自己一人就能扛得动一桶水爬三楼还不带喘气，今天手里的这桶水仿佛有千斤重，这是她第二次在楼梯间休息了。休息片刻，郭小梦左手抓住桶颈，右手托起桶底用右腿借力顶到小腹，趁着这档口一口气冲上了三楼宿舍。“呼！真累啊，之前没觉得这水这么沉啊？” 郭小梦此时小脸涨得通红，湫连忙上前搭手帮忙一起将水架上了饮水机上。湫在旁边接到：“说得也是啊，作为咱们寝室的怪力少女，搬水这活儿我第一次见你干的这么吃力，你最近是怎么了？”郭小梦一边拿起手边黑色的马克杯一边去接水：“不知道呀，就是突然觉得自己很虚弱，提不起力气来。”“难道是快来大姨妈了？”湫低着头刷着手机短视频一边问道。清凉的水滑过嗓子直到胃里，身体里的燥热顿时消去了大半，郭小梦舔了舔嘴边的水这才回应：“不应该啊，我大姨妈刚走没两个星期。”湫回头看了她一眼，脸色确实比往日里要苍白一些，蹙了蹙眉，说道：“你最近还是多注意点吧，这几日正是X城最热的时候，你做好防暑，可能也是因为太热的缘故。”小梦点头表示知道了，回了句好的就低头打开了她最喜欢的手游。

下午四点以后，暑气渐渐消散，虽然温度没什么变化，但是阳光也没那么刺眼，郭小梦应邀参加一个美术社团的团建活动，今天是新成员互相认识的日子，小梦纯粹是因为喜欢画画过来涨涨见识，随简单的搭配了T恤和浅蓝色的牛仔裤小白鞋，扎了高马尾就背着画画用的颜料画笔和本子就出了门。社团活动的地点在A楼，A楼的大厅整齐的展览着学生们的书画作品，郭小梦挨个浏览了一遍心里品评了一番后，又在旋转楼梯旁边的大镜子上欣赏了一下自己：嗯，虽然脸圆，好歹还算白，眼睛好看是好看，就是眼镜片太厚，遮住了我的美貌，高鼻梁，嘴巴小小的，显脸大，不好，穿宽松的白T恤遮住了她的水桶腰，不错不错，裤子有点紧，腿稍微有点粗，不过还算看的过去，鞋子鞋边有点脏了，不能忍。

段凯一进大厅的门就看到这个女生对着镜子又是笑又是皱眉又是拽衣服的，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堪比变脸不带重样儿的，他心中暗奇一个人怎么可以做到一分钟内变这么多表情。此刻眼前的女孩正弯腰用手擦着鞋子，头发从一侧垂下来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小巧白皙的耳朵和细长的脖颈全露了出来，显得可爱又俏皮。女生起身头发随之甩起一个弧，就见她轻声说了一句：“终于干净了。”郭小梦这才从镜子里看到身后有一个男生正在看她，身子僵了僵，然后假装毫不在意淡定的走上了楼梯。段凯终于忍不住轻笑了出来，这个女生真是相当的有意思啊，随后也迈上了楼梯。

郭小梦到达团建的教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大家围在一起说着什么，很是热闹，她正纠结该如何介绍自己跟大家认识，就看到人群中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留着中短发回头看到了她，男生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邀请她加入美术社团的学长陈枫。“郭小梦是吧，过来，来这边。”陈枫一边招呼她过去，一边向大家介绍：“这是咱们社团新招的另一个新成员，叫郭小梦，大家以后多多交流。”女孩冲大家灿然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众人对这个女孩子顿时心生好感，此时身后传来一个清朗悦耳地声音：“这么热闹了啊，看来今天是我来晚了。”郭小梦回头就看到一个腿长腰细个高的男生，男生嘴角微翘，看她看过来，一双明亮地桃花眼就对上了她的目光，眼底含的，是平静湖面暗藏的汹涌，嘴角带的，却是戏谑的调笑。郭小梦认出这人是楼下看她的那个男生，尴尬之余，也觉得有点被冒犯到，他看她的眼神，她不喜欢，本能的想逃离。

陈枫看到来人，上前拍了拍来人的肩膀：“奇了怪了，今儿你怎么有空过来玩了，之前几次相邀可没见你有这等空闲时间过来。”段凯对来人笑了笑：“这不有空就过来看看，正好社团纳新来了新人，我也想帮看帮看。”俩人说笑之余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说起了别的。郭小梦见大家坐了下来，开始动手画画，自己寻了一个靠近窗边但是又离大家不远的位置坐了下来，这里采光好也不会太拥挤，又不会因为和大家隔太远显得自己不合群，从书包里掏出画笔颜料和画本，就开始翻手机找素材。一旁的学姐周围围坐了好几人看她一边画一边讲解水彩上色的技巧和注意事项，郭小梦竖耳听了一会儿发现正是自己不会的盲区，遂拿起纸笔悄悄凑了上去，像一只出来觅食又怕被狐狸捕食的兔子，小心翼翼地生怕引起旁边人的注意。

沈欣只觉得眼前的光暗了暗，一双清秀的眉轻轻的蹙了蹙，快速的让人几乎捕捉不到，好在正上方有开灯，也不影响她的视线，遂不露声色的继续讲解，面上没有显露出半分不悦。身旁的人一直在认真的听，随着她笔下的动作，偶尔会轻呼一声：好美的颜色啊。称赞的漂亮话人人爱听，沈欣紧绷的唇松了松，每年纳新来这里听她讲解学习的人不在少数，称赞的声音自然也不会少，只是最后坚持下来真正热爱的却没几个，她不由得在内心嘲讽的笑了笑，讲解的差不多了，于是对大家说道：“水彩的调色和上色技巧基本上给大家简单的介绍完了，大家可以根据我讲的自己来试试，画笔和纸张没带的，社团这边也会提供，大家可以找陈学长和段凯去领。”

郭小梦这才看到讲解的师姐的正脸，之前都只能看到她低头画画的样子，之前只觉得学姐低垂的眉眼很是好看，现在看见全脸才发现，并不是她想象的那种瓜子脸冷系美人，学姐的脸型更偏向于鹅蛋脸还带着点婴儿肥，小巧的鼻子和淡粉的唇，整张脸看上去很是干净秀气，还有点可爱。心里忍不住嘀咕：画画好也就罢了，长得也这么好看，太不给人留后路了，老天真的不公平啊，不过好喜欢啊怎么办。

郭小梦这边喜得眼睛眉毛都快飞起，许是和大家渐渐熟了起来，还会拉起旁边的人聊两句，询问人家什么时候加入的社团，有什么注意事项规则需要注意的，然后就是对着人家半成品的画作夸得天花乱坠，把对方逗得眉开眼笑的。又拉着她介绍了一些别的作品。好不容易打听完她想知道的信息，郭小梦终于如愿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今天来这里真是收获颇丰，自己画画只是兴趣，却没有一点专业的知识基础，有了这样一个小平台，她好歹有了引路人，还认识了新朋友，心里满足的不得了，觉得连手里的笔都用起来顺手了不少。

沈欣走到段凯和陈枫的位子坐了下来，发现俩人齐齐看着窗边的女孩子，忍不住打趣道：“你俩不会是看上人家学妹了吧？”陈枫连忙否认：“可别瞎说，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这要是引起什么误会，我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段凯冲窗边的方向轻抬了抬下巴：“你难道不觉得她很有意思吗？”沈欣闻言扭头去看：女孩子在低头认真的画着什么，阳光打在她一边的脸，只看到她侧脸的轮廓和微翘的睫毛。并没有什么不同，沈欣脑海中出现她对着自己直呼好美的一张脸，大大的杏眼里全是笑意，那眼角眉梢的笑几乎要溢出来，明明说的都是一些奉承话，从她嘴里吐出来你却偏偏能听到她言语里流露出的真心实意，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开心。沈欣嘴角弯了弯，轻轻附和道：“确实有趣。”三人遂商量起社团之后的管理和活动安排。

郭小梦见众人陆续离开，看了看手里的叮当猫，只画完了线稿铺了底色，显然后面的工作还没画完，不习惯就这样中断，心里盘算着回去把她画完，下午六点了，这么晚了啊，于是起身开始收拾东西。走之前看到社长他们还在，郭小梦踌躇片刻还是觉得上前打声招呼比较好，快步走了过去说道：“陈学长，我先走了，谢谢你。”陈枫被她突然的道谢弄得一懵，礼貌的回了一声好，不想此时身边的段凯却说：“你就只跟你陈学长打招呼？这个点了，一起吃个饭吧。”似是看到她眼里的犹豫，又加了一句：“你沈欣学姐也会去。”沈欣正好收拾完东西走了过来冲她笑着说道：“学妹，一起吧。”郭小梦内心又是尴尬又是纠结，第一天见面就一起吃饭委实有些突然，自己刚刚打招呼也确实不妥，不去不太好，去了只怕会更尴尬吧，见三人均淡定的等她，心里仿佛被人蛊了一般，还来不及反应，嘴上已经说道：“好呀，麻烦学长学姐了。”三人冲她一笑，随即迈步朝外面走去。

郭小梦跟在后面忍不住在内心懊恼：你怎么就答应了呢？你这样子太唐突了吧？立马反对的声音又响起：可是学长学姐都邀请你了，你不答应多扫兴，以后来社团见面多尴尬，吃一顿饭而已，你想太多了吧？想的太专注，没注意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郭小梦直直撞了上去，嘴巴比意识还要快，道歉的话脱口而出：“对，对不起！”

段凯只觉得后背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也不疼，就是有点痒，夏天的衣服轻薄，似乎还有她额头的温度，他身体僵了一秒，就听到那声小心的道歉，索性回身跟她走在一起：“没事，到了，看着点台阶。”郭小梦被他突然的温柔搞得脑子懵懵的，低头应了声好，耳尖就开始红了。

几人走进餐馆坐了下来，这地方虽然小，但是装修的很是雅致，窗棂上木制的雕花牡丹栩栩如生，郭小梦挨着沈欣坐了下来，四人照着菜单点了几个家常菜就开始话家常，基本上全程都是小梦在听观察三人神色，而段凯话也不多，一边应一两句一边用余光偷偷打量对面的女生。

这个人，应该就是我要找的“她”了吧？段凯心里狐疑，却在女孩扭头的一瞬间看到她侧颈靠近耳朵的附近有暗红色的彼岸花图案一闪而过。段凯心里一震，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失态，凝神再次细看：女孩光洁的颈项什么也没有，但他却可以肯定她就是他这些年来要找的人了。

郭小梦也只是在一瞬间感到头晕，眼前突然出现的虚影让她看不真切周围的环境，好在这样的状态很快就过去，全程只是自己略微晃了晃头，就没有再细想。沈欣看到对面段凯盯着郭小梦发愣，又看看身边的女孩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段凯得眼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和陈枫对视了一眼也没有探寻到什么，索性低头夹起菜来。陈枫很少见段凯如此情况，自然也是满头得问号。一顿饭吃得几人各怀心思，郭小梦道别后就匆匆忙回去了，她现在很困，非常非常困，急需睡觉。

回到熟悉的寝室，舍友还没回来，郭小梦放下书包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个叫段凯得学长很奇怪，说不上原因，但是给自己的感觉时而熟悉时而陌生。好像在哪见过，到底在哪呢？脑海中得画面一张张闪过，郭小梦终于想起来上次和舍友逛街在那个饰品店门口遇见得几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孩子，里面穿黑色短T恤得男生似乎就是段凯，怪不得觉得熟悉，原来她早就在那里见过他一次了。

想明白这事，郭小梦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爬上了床，她今天真的很疲惫，不一会儿女孩就陷入了梦乡：

眼前是漆黑的雾，连郭小梦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可以看到黑色雾，四周地建筑朦朦胧胧，只露出楼角的棱，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没有风声也没有狗吠，这里安静的出奇。郭小梦置身黑暗中，除了雾，她什么也看不清，内心是恐惧的，人类对于未知的事物和环境总会有出自本能的恐惧。她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一种怎样的情况，极力压下自己的恐惧，求生的本能也被激发了出来，身体绷得很直，像拉弓得弦一般，她好像站了很久，久到四肢麻木一般，终于还是骨气勇气闭上眼睛向前快速奔跑起来。不要停，千万不要停。郭小梦一边给自己打气暗示一边跑，她怕她停下来就会看到恐怖的一幕，即使她不知道那一幕究竟是什么。眼前终于有光照了过来，郭小梦只觉得眼前的黑雾散了些，停下脚步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一个高高得围栏，准确得来说，是一个铁丝网，灯光是从围栏那边得院子里一根木头电线杆上的灯泡发出的。昏黄的灯光下连院子里的农用车和一棵小槐树的影子都显得狰狞无比。她听到一旁的车棚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进食。郭小梦只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这里，好像是舅妈家，她知道入口的地方在什么位置，沿着围栏走了半圈，就看到了一个生锈了的铁门，门没有锁，半敞开着，郭小梦抬脚垮了进去，里面的屋子里并没有亮灯，也许舅妈她们一家已经睡了？这么晚了打扰她们确实不太合适。郭小梦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来到了发出声音的那个车棚，车棚里除了常用到的一辆三轮车外，还有一些耕种用的农具挂在墙的左侧，铁锹立在堆放煤炭墙角处，往里走是几个菜坛子，每到过年舅妈都会腌制一些泡菜和肉等东西。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几束昏黄的灯光，郭小梦终于看到了声音的发起者：那是一个身形约莫只有6岁般孩子，他的消瘦背影正随着手里的动作晃动，口里除了发出咀嚼的声音外，随着他晃动的手臂上残破打结的袖口打在他面前的铁桶上轻轻发出“叮~嘶~叮”的声音。他俯身吃的专注，全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

“你——是谁？”女孩清脆还带点稚嫩的声音响起，那个佝偻的小身影立时僵了僵，随即缓缓站直身子转了过来。

郭小梦随着他的动作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十分清秀的面孔，尽管眼前的孩子脸上还沾着脏污，也遮掩不了他俊秀的眉和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他的鼻梁很高，显得眉眼比一般的小孩深邃些，嘴唇很薄，此时因为还含着食物腮帮子鼓了起来，一双大眼睛透出慌乱害怕像极了偷吃东西被人发现的仓鼠。

“我，我只是来，来，找点东西吃，真的。”男孩咽下最后一口吃的结巴道。

“哦，你很饿吗？你在吃什么？”郭小梦上前想看个究竟，哪知眼前的孩子急忙挡在她面前阻止了她的窥探。

“也没什么，就是一点残羹剩饭，扔了，怪可惜地。”男孩说得小心翼翼，眸光四处乱窜，一双手被他悄悄背在身后。可惜他忘了女孩子比他要大一些，身高自然也比他高些，郭小梦走近自然将一切看的清清楚楚，那是个泔水桶，平时舅妈会把吃不完剩下的饭菜倒进去喂猪，里面的半个馒头混在被菜汁泡过的大米里，一边泡的又油又大，另一边还算像个正常的馒头，桶里还掺杂着吃过的猪骨头、鱼肉还有胡萝卜丝。

郭小梦没有再细看，她怕忍不住会吐出来，低头看了看眼前瘦小的孩子，一双眼里全是心疼：“你是孤儿吗？你爸爸妈妈呢？你家在哪？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男孩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些无措，踌躇了半天才捡了两个回答她：“我没有爸爸妈妈，我没有家。”郭小梦看他一副受惊害怕的样子越发心疼难过，她拉起他的手往外走去：“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拉他走出了车棚，外面天已经大亮，世界依旧静悄悄的，郭小梦拉着他穿过小院来到了中间那个屋子，屋门没有锁，她拉着他走了进去。

“舅妈，舅舅，姐姐，你们在家吗？”郭小梦四下找了一圈没看见人，只好回到男孩身边蹲下来对他说道：“舅妈她们不在家，这样吧，你去那个房间洗洗手和脸，我给咱们做饭，这里东西我都很熟，你不必害怕，一会儿就好。”

眼前的女孩笑眯眯的，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女人果然是爱同情心泛滥的生物，这个样子就可以骗到，真傻。銆魍心里冷哼，面上依旧一副乖巧无害的样子冲着郭小梦点了点头，见她起身往厨房的方向走去，默默向着她指给她的房间走去。

郭小梦熟练的择菜洗菜，将西红柿切成块后，又将土豆和青椒切成细细的丝，烧火倒油爆炒葱姜一气呵成，将西红柿炒成鲜红浓稠的汤汁后放入土豆丝和青椒爆炒，不一会香味就飘了出来。

銆魍出来的时候正看到她把菜盛好，起锅下游炒起了肉片。他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干净的女孩子这么熟练的做菜，眼神盯着她忙碌的身影暗了暗，抿了抿唇走到了一旁的餐桌安安静静的坐下，一双眼睛盯着破旧的布鞋鞋尖瞧，低垂的眼睑掩盖了眼底深深浅浅的情绪。

郭小梦将炒好的两个菜端上了餐桌，又回去盛了满满两碗米饭，一碗摆在男孩的面前，一碗留给自己，她在他旁边坐下，看他低垂着脑袋不动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怎么了？怎么不吃啊？”男孩终于抬起了头，一双乌黑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随着他抬头的动作，那些泪珠顺着他的眼角滚落下来流至唇边经过下巴再打落到破旧的衣服上开出一朵朵深色的小花。郭小梦见他突然哭了，慌得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一边用手去够桌边的纸巾一边轻声哄他：“别哭别哭，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是怎么了？”孩子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哽声说道：“没什么，就是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给我做饭吃。”郭小梦被他这句话说的心头一酸，眼眶也酸胀了起来，这孩子真可怜。她别过头悄悄抹掉眼泪回头对他认真说道：“你以后要是饿了，就来这里或者来我家，我家在M镇的大兴街1137号，我给你做好吃的。还有，以后别再吃泔水桶里的东西了，那里的东西放了好几天，生霉长菌的吃了对身体不好会拉肚子生病的，你还小，正在长个子，饿了就向邻里乡里人求助，他们都很善良，只要你求助，他们一定会给你饭吃的。”

銆魍看着眼前的女孩一脸认真的跟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的话，她的眼眶红红的，一双杏眼因为哭过显得格外明亮，鼻头微微发红，衬的她皮肤更加白一些。他看着这样的她突然觉得这女人好像也挺可爱的。

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心思，銆魍心里觉得一惊，这不该是他有的情绪，他接近她是有目的的，他不可能因为她的善良可爱对她手下留情的。他的眼神暗了暗，并没有再说什么。

郭小梦只看到他眼神变得有些冷，以为自己哪句话戳到了他的痛处，随即转移话题道：“快吃吧，再不吃凉了可就不好吃了。”自己先动起了筷子夹起了一片肉放到了他的碗里。孩子乖乖吃了，她这才眉开眼笑的吃自己的饭。

郭小梦收拾完碗筷洗干净就不见了那个叫銆魍的孩子，她四处找了找，发现已经不在了，也不甚在意，毕竟留他在这里也并不合适。

郭小梦总觉得时间流逝不似往日那样慢，才一会儿功夫，就见院外红日斜斜地挂在西边，橘红的光普照着大地，给触目所及的屋墙瓦顶都镀上了金红耀眼的边，宁静祥和的不似凡间。郭小梦看着眼前的盛景仿佛一直浮躁的心得到了安抚，她仰头看着天上丝丝缕缕的云，随着微风缓慢的挪着步子，近的仿佛伸手就能捕捉，内心的满足和欢愉就像倒满玉杯琼浆，溢到四肢百骸。

可惜这样的舒适并没有维持多久，一阵怪风吹来，黑暗向一只巨大的黑手从东边席卷而来，四周除了风吹动树叶哗啦啦的声音再无其它，郭小梦终于意识到一个十分诡异的问题：这里，一个人都没有！除了先前遇到的銆魍，她在这里呆了一天一夜竟然没有遇到一个人！不安开始爬上她的心头，她走出坑坑洼洼的十字路，来到了一条通往村里庙宇的水泥路。

前方的庙宇传来了庙会常演奏的曲子，唢呐声在寂静的黄昏里更为响亮热闹。郭小梦急于找到亲人来问清楚一切，冲着这声音的方向加快了步伐。

看着眼前灯火阑珊人影攒动的景象，她心下稍安。似是有什么东西指引，郭小梦穿过热闹的人群直向着北面的娘娘庙走去。她走的匆忙，撞到人也只是随口致歉脚下不停。迈上台阶，眼前的香炉里香火缭绕，透过萦绕的雾，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虔诚的在蒲团前跪拜。

“妈妈，你怎么在这？”那人听到声音扭头看过来，看到她风尘仆仆的样子，一双凤眸笑成了弯月，一张素净白皙的脸上满是慈爱，冲她招了招手：“梦儿，快过来。”

不疑有他，郭小梦上前握住母亲的手跪坐在她身旁：“老妈你怎么在这里拜娘娘庙啊？我爸呢？”

“你爸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嫌这求神拜佛的规矩繁琐，自己等不住就先回去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弟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