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2(1 / 2)

万丈高峰拔地而起,穿破风雪云雾,直冲天际。滚滚云巅之上,风声萧瑟呜咽,在人的耳中喧哗成一片轰隆之势,牵动着沉重的脑子发出阵阵麻木又无可奈何的疼痛。

皑皑冰雪带着凛冽又虚无的气息,将视线所及的万物一层又一层紧紧包裹住,肉眼望上去苍茫一片,难觅尘土厚重的痕迹。风拨拉着纷纷落雪,这一处与那一处都是别无二致明晃晃的白,直把人眼睛晃瞎。

这种千鸟飞绝的地方,想来是不该有人迹的。

然而世事总是难以捉摸,往往看似最不可能的地方,却最常作为故事的开端。就比如这里,即便经年风雪肆虐,此时竟隐约可见一排沾了血的脚印蜿蜒而上,浓稠的鲜血同积雪虬结在一起,仿佛也成了雪原的一部分。

细看上去,那脚印踉跄没什么章法,也不像是着意隐藏痕迹的样子,只是若有心人追去寻觅脚步的主人,不多时便会被铺天盖地的风雪迷住方向,任如何道法高深,不管怎样心智坚忍,只觉寸步难行无有进益。

当然,不必有如何慧眼也能轻易猜到,这举步维艰的境遇应是此处设了无比精妙的障眼法所致,人若有本事能过了这法阵,便能见风雪一同寂寂,有阳光自天际倾泻而下,打在厚厚雪层之上,化作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子,雪亮亮滚动着,割得人眼睛疼。

要在这绝壁之上根本没有路径可寻的地方奋力往上再攀爬上一段,才有可以歇脚之处,也算是才寻到了如此辛苦攀爬的意义——只见在这霜天雪地空气稀薄之所,竟毫无道理的蜿蜒而下一道潺潺小溪。山壁陡峭,溪水可算一路直直坠了下来,却一点水流声也听不见,只觉静水流深,清澈透亮,见之令人心生喜悦。且这溪流远望不见起源,似从天际飘来,直垂而下,就积于峰麓之上一汪碧池,再无去处。池水如同温润的古玉,看上去感觉不到丝毫寒凉之意,粼粼波光下清晰可见是苍青的石壁,望之竟似深不见底。

数千年来,溪水绵绵不断,池水不满不溢。

或有人说,整座青鹿山的灵气便是这天水滋养而来。

世人若尚有知濯缨峰者,想必也一并听闻过,这是近万年前,青鹿山鸿蒙阁一位仙长羽化之前洗濯剑缨之处。仙人用天水洗净最后的浊气,受滚滚天雷拷问真心,终凭风而去,洒然天地间。

只是之后数千载倏忽而过,沧海桑田早已变换过几个轮回,青鹿群山里险峰无数,后人再凭着飘渺的传说,想寻那有仙缘的濯缨峰,却是再也寻不着了。

往后的许多岁月里,仙门各派势力起起伏伏,最终往往都湮灭在白云苍狗间,只有三两如鸿蒙阁这般传承不断的门派,才能在大浪淘金中屹立不倒。

不过这修仙问道,讲究的就是一个缥缈无依的机缘,倒也不值得为世事变迁扼腕,只是有桩可惜事——纵然在漫长的岁月里,鸿蒙阁始终恪守己道,戍卫天下,其中也代代不乏天资卓绝者,但这个天下的仙缘,不知为何似乎都已尽了。

几千年来,不独鸿蒙阁,世上再无有幸得道成仙者。

仙人不临世,却有邪魔妖鬼横行世间,凡人愚钝脆弱,短短一生深苦于此,求仙拜佛又不得回应,苦不堪言。最终几家仙门大派深怜世间疾苦,义不容辞打开山门,结成仙盟,相约守望世间。而青鹿山,也在这漫长岁月里不知何时划归鸿蒙阁所有,再有来此,不拘寻仙问道还是访水游山者,皆需早早沐浴焚香,叩问山门。

世间无仙人太久了,修仙者如鸿蒙阁,倒越来越像是云端上的传说。如能有幸到此寻访,谁不是规规矩矩深恐触怒仙长,哪还有人敢闲散游荡,寻什么濯缨峰天水池。这个名字,也就匆匆湮灭在苍茫世间。

残阳似血,映照在四围白茫茫一片中,格外触目惊心。奔到了天水池,已经可以算无路可走,靳栖屿徒劳拢了拢身上单薄破烂的衣衫,呵出的白气都恨不得立时磕碎在地上化作冰棱。

是要死了吧?

一路上她心头无数次跳出这个念头,但父亲临别时的嘱托沉甸甸的拽着她最后一丝心气,使得她兢兢业业不敢放弃。

父亲说:鸿蒙阁的传承不能就此断绝!屿儿,努力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可怎样才能保住传承不断呢?她的脑子越发沉重混沌,蜷缩成一团的四肢早已僵硬麻木,只有手掌勉力聚气,维持一点温热护住心口。

就这么徒劳无望强撑着不知多久,募地,耳畔似乎有靴子踏在积雪上的咯吱声响起。一开始,好像是妄想中的幻梦,混沌中听了一会儿,那声音竟渐渐厚重起来,真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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