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月光寒3（2 / 2）

杨戬也不生气，微微侧了侧身，朝二圣拱手抱拳，“小神也无意打扰三公主。只不过陛下、娘娘错爱，小神忝居战神一职，不得不为三界的安危考虑。三公主的修为——”未竟之语里的意思是凭敖寸心的本事做一军主帅实在是不够格。

龙族的强大是天道所赐。纵使敖寸心年时时娇惯任性，从不将心思正儿八经花在修炼上，其武艺也不是一般人能打过的。杨戬曾与敖寸心做过两千年的夫妻自然知道她的斤两，眼下如此面不改色地胡诌不过是随便寻个借口罢了。

这是这借口寻得妙，普天之下也就他二郎真君一人能将这借口用得理所当然。其一是因为他是天庭战神，若论武力当世无出其右者，自然有资格指教下界地仙；其二则是因为他曾做过敖寸心的夫婿，若是他执意说敖寸心是龙族里的例外武艺低微，难道有人能站出来反驳？就是三公主自己不服，也不过只能在天庭里和杨戬比一场必输无疑的武罢了。

敖寸心看着这人一张精致的菱唇上下开合，吐出来的却是这般这般气人的话语，心中大怒，恨不得当场就化出本命法器狠狠往他胸口刺上一剑才算解气。

这些日子以来因眼前人所起的惆怅就像一场来无踪去无影的雾气一样被心底的怒火蒸腾干净，龙女只觉得自己当初果然是瞎了眼，痴心错付。

她紧紧咬住一口银牙，调息几次才勉强开口，“那请问司法天神有何高见？”

不待杨戬开口，玉帝先出来做了好人，“三公主一心为天庭效力，朕心甚慰。只是司法天神说得也不无道理，四海安危不可等闲视之。依朕看来，四公主不如将麾下将士带到天河来练兵，朕再为你在天上请一位名师，三公主请教起来也方便。”

“小神遵旨。”

玉帝的话音刚落，杨戬就弯下腰接了这桩旨意，丝毫不给四海回旋的余地。

事已至此，四海众人就是再愤愤不平，也莫可奈何，只得吃了这桩暗亏。

敖寸心明白此事再无变数，一时心内惶惶，是她托大了，总幻想着或许那人待自己会有几分特殊。如今看来，倒不如不走这一趟，或许没有自己在场，四海的叔伯姐弟反倒能闯过这关。这一切都是自己任性留下的因果。

真君神殿内，哮天犬弓腰杵在杨戬面前，“主人，您为何要把三公主弄到天上来呀？她要是再缠着您怎么办？”

梅山兄弟望着杨戬也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二爷和三公主争吵不休几千年，好不容易分开过了几天清静日子，如今三公主又要上天来，二爷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二郎真君静静坐在神殿的宝座上，一只手紧紧抓着三尖两刃刀，似乎还能感受到妖蛟有力搏动的心脏。

今日得见故人，他并没有看上去那般心如止水。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大殿上怎么说出了那样一番话。想要四海兵权是真，但凭着他杨戬的手段不是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况且，他用力地握了握三尖两刃刀，昔年存心在弱水里遨游的倩影又浮现在眼前，即使是素不相识的女仙，他在大殿上说的那番话也实在太过失礼了。

杨戬在心内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寸心时，他总是方寸尽失、昏招迭出，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或许就这样和她远远保持这距离，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吧。

一时间他陷入自己的思绪无法自拔，梅山兄弟并哮天犬等人并不敢出言催促，好半晌才听见略显滞涩的声音道：“以后，请九天娘娘指教三公主吧。”

天上的事再无转圜可能，人间的事却不能半途而废。寸心出了凌霄宝殿便拜别四海，径直前往桂林郡。

虽然没在桂林郡过几天日子，寸心却早已深深爱上了这片纯质的山水。桂林郡的花朝月夕、高耸石山里飘来的歌声、渔船上的欢声笑语和几个由自己开蒙的孩子的琅琅书声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抚平了她千年孤苦囚禁的怨怼。今朝一别，等下次再见这片土地时必已沧海作桑田。

她摊开手掌，黯然地看了看自己重新恢复白皙细嫩的手掌，不是谁都有停调不听宣的资本，如果自己一意孤行躲在这里过清清静静的日子，承受玉清宫雷霆之怒的将是桂林郡的子民。

寸心再一次站在了清清的漓江边，不过几日功夫心境却完全不同了，她一头扎进江水里，顺着漩涡往最深处游弋。

江水的最深处住着这条江里已开灵智而尚未化形的生物。寸心随手点化了一只绿色的老龟，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俊逸书生跪服在寸心面前，“老龟谢三公主点化之恩，愿为三公主结草衔环。”

寸心低低地嗯了一声，“老龟，我要你在这人间当我的师兄，对外就说我回宫去了。你要代我在这里看病施药，教学解惑。克勤克敬，毋违我愿！去吧。”

老龟化成的书生一路向上游去，去到她想去而不能去的地方，在身后留下一串串美丽的气泡。寸心不由心里一酸，落下两行清泪。

龙女的泪珠浇灌在江底的青荇上，江底的青荇眼见地节节拔高，顺着江面有阳光透过的方向徐徐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