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残照夕阳东风破22(1 / 2)

自那日一见,景泰宫和东宫也都相安无事,恭顺帝知晓时正是朝政繁忙,只问了皇后有没有事,便再无其他。

他身边的掌事太监是太上皇留下来的公公,在宫里有一定的地位。两宫之间,皇帝只会偏向景泰宫,太子对他而言只是个承位的人,有没有也不重要 。可太子是太上皇养起来的,他又看着他长大,这孩子心性纯良,绝不是生事的人。可是十六年间,前朝后宫未免做的也太过分了些。

马公公抱着浮尘斟酌着,还是开了口。“太子殿下病的厉害,陛下要不要去瞧瞧?”

恭顺帝批着奏折,听见太子二字便黑了脸,沉吟片刻,还是决定放下毫笔前往东宫。

今日孙术也在掖庭,他是来送药的,旁人他不放心。

寝殿内宫娥和太监照常做事,孙术一来,他们也退了出去。

苏晏回遭了风雨,回来夜里就大病了一场,太医来瞧过,说是心内郁结所致,要叫太子多到太阳下走走,少些锁事。

王清拉起了床幔,苏晏回手上的青筋暴露无遗,紫的一块,青的一片沿着手腕向上汇入衣物不见。孙术没见过苏晏回受罪的样子,以前藏的太紧,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要是太子不召见,以后他都不会有机会。

屋里的气流还算通透,烛台也撤了一些,点了安神香摆着 。苏晏回发了一回大热,如今身上还有薄汗,黏糊的难受,耳根子烫的生红。孙术也来了,怕是来请罪。

“这是宫外的药,殿下可试试。”孙术拿着药交给王清,手放在了膝盖上坐的板正。“那日属下拦下王清,实乃大罪。殿下事出突然,两位没想让殿下活着出东宫,所以早早将太上皇送去了禁风山,让殿下无人可依。”

苏晏回靠在床榻边烧的厉害,吐出来的热气蒸烫,嘴唇也是白的一片,没多少精神。他懒懒掀起眼帘瞧着孙术,并不说话。

孙术不敢瞧太子的眼睛,那双眼睛如今沉的似水,总是不笑的,看了也渗人。但毕竟是为着太子,孙术还是跪在了地上,双手抱拳,硬着头皮道:“殿下手上无人,才是最可怕的。”

孙术:“京军一半都捏在辛霄云的手上,近乎两成都是不肯卖命的,只有一成,仅有一成,殿下如何做?”

窗棂外有脚步靠近,孙术的话淹没在了一阵开门声中,殿内几人全部站了起来,恭请陛下圣安。苏晏回低眸视若无睹,恭顺帝却靠近了。

孙术和王清不能待在宫里,况且今日的‘天气’,恭顺帝也不能废立太子。二人将门关上,像两尊守门神守着掖庭的宫门,不让任何人进。

恭顺帝身高魁梧,从娟秀屏风后转过来,一下便遮住了微弱的光线。他见着的太子弱的不堪,不痛不痒的坐在床上让人心生厌恶。他太像皇后了,也像他。现下纱纸戳破,他也不会伪装,再不是从前的太子。

恭顺帝的目光看向了摆在香案上的沉水剑,尘封的剑口从来没出过鞘,握在太子的手中像块废铁。

他走过去把剑拿了起来,从上至下好好端详起了剑身。这剑,长三尺有余,刃长两尺半,柄长一尺,剑宽两指,刃厚柳叶,拿在手上只有一壶茶那般,虽是黑檀木,但却是经过银铁精雕,精打细磨,费事又费力。剑身又是百炼花纹钢,精细的很。再者是太上皇的旧时配剑,见过血的,用起来只会得心应手。

恭顺帝很少见这把沉水剑,如今拿在手上更是叫他天子之威曝露。只要两人不说话,气氛即使波涛汹涌,但是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的。苏青煜知晓,苏晏回亦然。

苏晏回坐在床边略抬头,指尖因为脖颈上的冰凉而悄然抓紧了被角。

“你知道朕会要了你的命,你不该来。”恭顺帝握着剑转了刀锋抵在苏晏回的脖子上,他本就因为高热而不经力道,他的这一剑只稍稍用力便可轻易了解了他的性命。

苏晏回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内的那根弦断的彻彻底底。可悲的是窗子外的大雨又落了下来,寝殿的烛火微弱摇曳着马上就要熄灭,苏晏回今日就没打算让双方都满意。

随着狂风的呼喊,苏晏回慢慢从床上下来,刀口的粘稠落了衣领上的红,摇晃的身躯‘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父皇要孩儿的性命?”苏晏回嗓音低哑,纤弱的身躯处在疾风里随便扯开就会断。

他明白皇家的无情,当年他不肯救他,以至于后来几十年,他又怎敢妄想他的父亲会因为骨肉亲情而网开一面。他是一个冷酷的人,他将利益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残酷,暴戾,喜怒无常,为了大徵的百年兴衰他可以用尽一切手段。

苏晏回跪了他一次,裂开的伤口开始发酵,腐烂,骨头里的倔强让他直起了身,他挪开了恭顺帝的剑,步步紧逼,“你们间的嫌隙就是要让我给你们陪葬吗?”

“父皇你自己都没有看过的吧,孩儿靠近心脏的这个地方,是怎样的恐怖害怕。”苏晏回扯开了交错的衣襟,身上的愤怒是沉淀之后的平静,还有这十几年来的痛苦和不甘。宫里的孩子,只有他苏晏回一个人要承受着这些屈辱,日日夜夜活在他们的阴影下,小心谨慎。

太子的力道不小,衣服扯开的那一刻,恭顺帝握剑的手晃动的明显,他的瞳目里呈现着惊诧,却在苏晏回的一双瑞眼里消失殆尽,眼神冷漠。

苏晏回真的信了,自己的伤口只能自己舔。他忽而笑的灿烂,好生整理了衣领,端着太子仪态,恭敬又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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