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启程之六：新开始6（1 / 2）

洛披着船长那件有些装腔作势的风衣，被她一路抱回了飞船。

在洛途中几次尝试闭上眼睛，又复睁开之后，她就已经适应了世界不会随着睁眼而重启的新规律。再多尝试几次也不会让情况发生任何变化。炽烈的热量透过衬衫传递过来，让这个怀抱有着无可动摇的实感。虽然洛还没有完全理解，但访者们的临别礼物已经清楚地告诉了她，这和她曾经所处的世界是不同的。曾经的她是被锁在世界中心的观察者，有穷的边界在她的目光下获得实在的概念。可现在的世界是自由的，她也是自由的。

是的，她自由了。这是一个没有什么根据的突然想法，但她却是可以对此进行思考的。何谓自由，为何自由，洛习惯性地放弃了思考，但她确实意识到曾有的限制已经被摘除了。

“身为船长，我有责任好好给你介绍一下我的船。”海希垂头与洛对视了一眼，迅速挪开了目光，“不过在那之前，我想你需要先安顿一下，换身衣服。然后按照船上的传统，每次有新人上船后，鹏洛号的下一次跃迁都会找个餐馆，好好来一顿聚餐。”

“好的。”洛眼中一亮，头在海希的怀中微微耸动，“我很期待。”

在她们身后，一群通体银白的机器人似乎正在返航。明明只是机器人，洛却感觉它们莫名显得有些垂头丧气。留意到了她的目光，海希升起舱壁，隔开了探究的视线。

“在刚才的花海燃尽之后，看起来这座基地已经没有任何存在过的痕迹留下了。如果和后来人说这里是一处空旷的宙域，应该没人会有异议。”海希摇了摇头，“它们本应回收剩下的战利品，现在一无所获，可能都比较失望吧。”

她端详了一会洛的表情，又补充道：“我不是海盗，是探险家。”

洛点点头，随便应下。她其实不太明白海希在强调什么，也不知道这两个词有具体有什么区别。她从海希怀中挺起头四处张望只是在熟悉新的环境。在之前的研究基地中，她还没有特别明显的感觉。现在离开了那个混沌活跃的环境，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晦暗凝涩了许多，一直以来看的清楚的许多东西都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膜，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还不如单纯感官给回来的反馈。她一路上左看右看，比起真的对什么感到好奇，不如说她更多地是在调整自己的生活模式。

这种回应并不在海希任何的预想中，不过她倒是也不以为意。她将洛一路抱到了空闲的舱室，稍作环视，满意地将人放下。

“这里之前的住客已经下船一段时间了，我之前通知了席格收拾一下。它在不久后应该会过来打声招呼，如果想到需要什么就和它说吧。”海希在离开前交代道，“我要去设置一下引擎，看看能不能碰到一个不错的餐馆。你有什么饮食禁忌么？”

眼看着洛又要陷入迷茫，海希摆摆手，示意她不用纠结：“没关系，这种时候就让我们相信船。它会自己选择它该去的地方。”

这是个看起来过于正常的房间，似乎是刚刚临时清理出来，还留着些许之前生活的痕迹。洛换上摆在床上的衣物，伸手戳了戳桌上的绿植，紧闭的叶片在瞬间展开、聚拢咬住了她的指尖。

有点点麻，有点痒。

“它在向你撒娇。”一个淡蓝色的星云状虚影突然出现在了房间内，“还是叫撒欢？我这个分支分配的单元不是很多，这种词义上的模糊判断可能不太准确。”

洛看向了它，这团聚散不定的云团是一根枝桠，细密的金属叶片上流淌着亮蓝的纹路。这很有趣，于是她提高声调轻“嗯？”了一声，示意它继续说下去。

“它是上一位船客留下来的纪念品。”虚影说道，“很好养，也很黏人。既然它来找你了，应该是觉得可以在你这里得到一些爱吧。”

“船客。”洛轻声重复道。

“是的，船长她偶尔会想要说一些奇怪的台词，如果对你说了什么冒犯的话的话，我在这里替她向你道歉。这艘‘鹏洛号’经常会捎上各种各样的船客，他们或想追逐，或想逃离，船长对他们一视同仁。所有船客都是自由的。船只会按照船长的想法航行，但船客们的去留由自己的意志决定。”虚影的形状波动了一下，“请容我自我介绍，我叫席格，席格-莫伊德，是负责鹏洛号主控和杂务的智能单元集群分□□么，这位新船客，你又作何称呼，想去往何处呢？”

“他们叫我洛。”洛先回答了那个简单的问题，并为第二个问题感到微微苦恼。她从未想过自己要去哪，一直以来，她只要迈开脚步，或者跟着直觉坐上附近的载具，一切就自然而然地前进。这个问题和她平时经常听到的每一个都同样无稽，同样无法回答。

从那个世界的崩坍，再到被自称是探险家的船长带出来，洛知道有些事情发生了，可是她难以推断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刚刚崩坍的世界对她唯一的限制，就是禁止了她深想。

所以洛不擅长思考，洛放弃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