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爱上层楼3(2 / 2)

神树似有灵智,目睹种种荒诞事迹后开始枯萎,去年便不再生芽,怎奈钱迷心窍的一群人开始鼓吹枝干用途更佳。

谈话间,五人已走到西南偏门,侍卫见到腰牌躬身退让,等摇摇晃晃的马车远离了皇宫,莫子白皱起了眉道:“能屡屡潜入观中,靠近神树满载而归,没有里应外合基本不可能做到。而且神树片叶不生的事陛下不可能不知道。那些道徒大师有没有可能......”

车内一片寂静,厢板外车轮碾过碎石路的声音格外清晰。

纪辰在思考莫子白的话,而冷宁清面向车门而坐,侧帘透进来的光不足以看清他的表情。

忆善观灯火通明,大门却是紧闭着,门前一左一右立着两座栩栩如生,近人高的彩色石雕。石像模样似花雕,躯体漆黑头白喙红,拢翅蹲坐。腹部延伸而出的却不是锋利的细爪,而是巨大的胖乎厚实的猫爪。

赶车人在大门口停下,自己跳下车,打开一枚门钉向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接着折身回来将马车赶到了忆善观后院的小门处。

“您们可算来了,”蓄着长胡满面愁容的道人见到马车停下,赶忙迎了上来,“快请快请。”

莫子白迈进门前却被车夫拦了下来,车夫轻声道:“请您留步。”道人此时回头,向着车夫点了点头,转身关上了木门。莫子白看了看木门,转身上车,挑开帘子却见车内坐了一位美艳妇人。马夫等他坐定,驾车直奔城西刘毛家中而去。

道人自称马二,此次请他们过来是因为观中不少道徒们患上了奇疾:日出后便面容呆滞围坐在神树周身,少食少动,若强行将他们架走,他们就会面露凶光,对周边的人撕踢咬踹;日落后径直回到卧房倒头就睡,夜间会发出嘶哑低吼,四肢扭曲翻腾;白日里又回到神树周身打坐。

叶庄看着面前眼窝凹陷、颧骨突出的马二道:“患上奇疾前有没有什么征兆?比如面容枯槁、精神不振?”

马二苦笑道:“自从有十几人患上此病,住宿观中的道徒们再也没睡踏实过。就算未曾患病也是我这幅尊荣。”

冷宁清打量着周围,漫不经心地问:“没试过在夜间将他们架到神树周围?”

“这……”马二呆滞一瞬,接着道,“曾经试想过将这些人送到他处安养。但家丑不可外扬,不好让他人知道,引起恐慌。再者还有什么地方比观内更能辟邪了。”

马二将众人径直带到了神树处,除了叶庄其他三人见到神树时都有些诧异,这棵树竟然跟立政殿院里栽种的那棵一模一样。马二指着神树周边石板上画的圆圈道:“这些圈起来的就是白日里道徒打坐的地方。”

叶庄随意绕着树转了两圈,打了个哈欠道:“天色昏暗也看不出什么,明日再来吧。”

马二看了看院墙周围挂着的大亮灯笼,又看瞅了瞅灯火下能看清纹路的石板,求助似地看向三人。纪辰见几人都无开口的意思,于是抱歉地笑了笑道:“我们五人一同来的,莫兄似是要处理些其他事项,不妨等明日他来了我们再来勘查?正好已近深夜,我们可以先去看看那些道徒们睡梦间的症状。”

马二为难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如此也好。几位今夜先住清修楼吧。”

原路回到清修楼下后,马二忙不迭地作揖告辞。门由内推开,两位披着道袍胡子拉渣的中年男子领着他们到了顶层楼。素净的两室,中间用扇刺绣屏隔断,洪忆君自然跟叶庄住在一处。

两位道徒下楼后,叶庄干脆利索地推开了隔断,不请自来地将床榻推进了纪辰他们的房间,大大咧咧盘腿在床榻上坐定,一派提审官的作态:“你们见过神树?”

“不曾。”三人异口同声。

叶庄狐疑地打量了神色各异的三人一番,不等细问便听到窗外传来的说话声。

“住得越高,声越吵。”叶庄摇头晃脑地走向窗边,惊呼了一声,“死人了?”

冷宁清了然挑眉道:“抬向神树那处的?”

“是啊,”叶庄顿悟,“如此雷厉风行,不愧是几年就将神秘莫测的忆善观打造成天下第一江湖骗子组织的人。”接着扭头眼巴巴盯着洪忆君,“我们是该仗义援手吧?”

冷宁清走过去合上了窗叶,居高临下道:“若今夜无事,这法子有效他们明日必会再用。若无效,他们今夜会找来请我们下去。当然,你要是想帮忙抬板,现在下去也无妨。”

叶庄闻言道:“要不我们换一下?我帮你们把床榻拖过去。”两隔间恰好在拐角处,纪辰他们的窗户能看到院内乱糟糟的景象,但叶庄他们的窗户开向后院墙,只能看到冷清的街道。

冷宁清拿起蜡烛剪压灭了厢房里的铜烛灯,叹了口气:“小师弟乖,回去,灭灯,就寝。”

叶庄出身修行世家自然明白这声师弟意味着什么,只得满目含泪拖着床榻去向好友控诉弟先恭兄才友的规矩多么的不公。

等到隔断缝再无光亮透进来,冷宁清随手甩出两张散着红光的符纸,一张贴在屏风上,一张甩在厢门上。接着他撑开窗,借着月光向纪辰点了点头,干脆利索地翻了出去。纪辰挑挑眉,跟着翻身踏在了五层的瓦顶上,绕到叶庄房间那面墙边。冷宁清看到他来,向下扬了扬头,足下生风轻盈落在了四层。纪辰有样学样飘了下去,两人绕着清修楼阴面转了半圈,轻轻掀开跃了进去。

冷宁清又从袖中掏出泛着光的符纸,拿在手中当灯使,绕着房间摸索起来。纪辰开始怀疑他们是真的来做贼的,边想着边从架子上取了柄刀刃泛着幽幽冷光的精致匕首递了过去。冷宁清接过匕首蹲下身在地毯上了划了一道,接着就停下了动作。纪辰慢慢向他那边挪去,软毯被划开后能清楚看到地砖上粗红的线条。

按照红线扭曲弧度来看,想要见完整的图形必须将整层的地毯都掀去。纪辰刚想开口说自己到下一层楼去看看,冷宁清已起身出了屋子,直奔此层正中心而去。纪辰暗暗感叹,冷宁清说自己记性好真的不是吹,他们只在上楼时看了一眼每层楼的布局,冷宁清竟全然记下,避开所有障碍物稳稳落在中心处。等他就着光符微弱的蓝光走到时,正中央的地砖已经露了块堪比他们中午用膳时桌面那么大的地方。只是这块地砖与方才见到的样式不尽相同,画的色图纹也说不出的怪异。纪辰转头捞起花瓶,倾斜着将水倒在被割下来的那块毯子上,冷宁清拿着湿毯将砖石擦拭一番,图纹竟被洗掉了。

取而代之的是泛着微弱金光的人形画像。头戴七珠坠帘冠,宽袖长袍甚像皇帝的朝服。纪辰心绪百转千回,最终定在了巫蛊之术上。这就能解释皇帝为何性情大变,从一位勤政爱民,不惜到边疆风餐露宿与兵同寝同食的勤勉帝王变成一位对手下贪污受贿之行听之任之的昏聩君王。纪辰松了口气,若神君大人是要他们办这件事就好说了,枉他担惊受怕一路,想是要来摧毁神树。

冷宁清脸色陡然一变,将匕首交给对纪辰道:“你到楼下再看,这几层图案是否一致,若有动静马上回去。”

纪辰应了声是,手持匕首将这层外圈的屋子地毯都割了一遍,大致想象出轮廓后故技重施到了下一层。三楼与四楼的图案果然一样,正欲翻进二楼,就见到前院那处的竹林小道中出现两排火光,以防万一,纪辰放弃入窗,轻轻飘到一层将匕首插在了清修楼大门上又跃回了卧房。

不消片刻,楼下传来呼呼啦啦的脚步声和慌乱哆嗦的人声,纪辰急中生智躲进叶庄的房间,脱去外衣,推开门面无表情地盯着拍门的道徒:“什么事?”

那人面色发白恐惧地快哭了出来,颤声道:“您们去神树那里看看吧……”

纪辰轻声道:“我去吧,他们约莫到日出才醒。”等他关门换衣,打算叫醒两人时发现叶庄居然不见了,洪忆君面色如常的躺在床榻上却根本无法唤醒。纪辰伸手一试,气息脉搏十分平稳,与常人入睡后并无两样。

又是一语成谶?纪辰无奈地摇摇头,披上外衣跟道徒出了清修楼。月台上满面愁容的马二见到他像是见到救星一般,飞扑上来,拉扯着他向前殿走去:“您们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宫里交代啊。道徒们刚被搬到那处后却是像白日一样安静打坐,到了子时却纷纷站了起来向神树涌去。抱着、靠着、伏在树杈上的都有,拉都拉不开。”

纪辰见到神树吃了一惊,那些道徒们面露恐惧,紧着挨着恨不能把自己融进树里去,而有一位是面容平和,朝着清修楼坐在神树第一个分杈上,正是从卧室中凭空消失的叶庄。

他走上前摸了摸最下面跪着的道徒的脖子,确认他们与洪忆君一样是陷入沉睡后抬手扒拉了下叶庄。盘腿而坐的叶庄径直掉了下来,却在砸到纪辰前又被树杈收了回去,坐姿神态甚至白衣上他自己甩出的墨点纹路都跟石砖里金光小人无比相似。

纪辰对着马二问道:“此等怪病出现后,忆善观仍有信徒前来行拜吗?”

马二尴尬道:“是。总有远道而来的信众,总不能闭观拒见吧。”

“莫不是以此为噱头,在前殿挡了不少心诚的信徒?”纪辰听马二回答时话音未落便已消声就知道他在心虚。

“怎么会……”马二擦了擦头上不知是害怕、尴尬还是方才跑动时劳累落下的汗水。

“两个办法,要么闭观将所有信众拒之门外;要么开观,有教无类。”纪辰看着道徒们由金线缝制又镶着金边的道袍道,“摇钱树,自然要是金的才行。”言毕转身回了清修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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