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求不得14(2 / 2)

谁说来自东域沐音山的女子剑仙阮瑜最是不会说话来着?这明明很会说话嘛。

刚如此想着,阮瑜好巧不巧又开口了:“不过你这次眼光下降了点,江辞当年虽然也有点平,但好歹屁股够翘,这个整个就是一平板。”

夏藉脸色一黑,这人的确不会说话。

她看向小诸烟,心里愤愤然,平确实是平了点嘛,但是崽崽才十一岁,还没开始长身体呢。

外街白线圈内。

春雨昂扬,遍地积水,诸烟轻闭双眼养精蓄锐,像是等待着方还结阵,方还半点不客气,三柄飞剑如同缝制衣物一般勾扯光线缝织,像是三根绣花针一般,不一会,属于方还的那半张场地里已然布满了光线,勾勒出了一个从未所见过的阵法。

穿针引线,织剑为阵。

金丹境,三柄本命飞剑,十九岁,除了天生剑胚的身份以外,他还对术法阵法略懂一二。

方还轻笑,长袖一挥,飞剑枯草起。

春雨逢枯草,正是起剑时。

在春雨的滋润下,枯死的苗芽从青石板缝隙间钻出,飞速生长蔓延,巨大藤曼与草木拔地而起,无所不至。

不仅仅是广阔的白线圈内,整条长街都开始被感染。

齐三怒骂一声,踩了一脚企图攀上他的腿的枝桠,突然一抹红光一闪而过,枝桠碎裂,剑气半点不锋锐,甚至可以说是柔美温和,但是当藤曼枝桠遇到红光时,如同遇上瘟疫一般,避之不及。

幽香扑面而来,许长抿轻轻落于酒桌之上,手里还提着一小半壶醇酒,许长抿仰头喝了一口,白皙俏脸微醺。

齐三苦笑:“那就拜托许长抿前辈清理这些植物了。”

许长抿根本没看他,也不知道究竟听到了这句话没有,只是□□玉足轻点木桌,腾飞而起,大红色铺天盖地,一袭夺目的大红嫁衣飞舞,纷多红尘剑气轻盈如薄纱,布满了整条街,玉璞境的剑仙对剑气的掌控自然是炉火纯青,红尘剑气半点不伤人,只是将众多植物化作齑粉。

许长抿站于飞剑之上,遥遥直上高空中俯视整个集市,齐三抬眼望去只能看见遥遥一个红点,心里有些仰慕,自己何时才能抵达玉璞境?踏入上五境,方才能算得上是真剑仙阿。

许长抿赤足踩与飞剑红尘之上,衣裙被风吹拂,她将最后的酒液一饮而尽。

她摇了摇空空如也的酒壶,醉醺醺地看向了下面。

全白云端都知道,夏藉曾经与许长抿是挚友,但是现在夏藉不喜许长抿。

佛教有道是,人间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求不得,又舍不得,的确苦。

说来好笑,她有三柄飞剑,红尘艳骨孽缘,本应当最不受此苦。

她的故乡不是白云端,而是来自北域齐衡国。她的父亲是齐衡国的相国,那个时候她还叫作许长安,从小便是锦衣玉食,作为家里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儿,她的父亲许万云对她万般宽容极其有耐心,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里怕化,这句话半点不夸张。在这种环境下,许长抿自然是骄纵跋扈,哪怕她将天捅破了,她的父亲都能帮她摆平。

在十岁的时候,她的大哥成亲了,哥哥们笑着让她试试嫁衣,她穿上嫁衣,松松垮垮,人刚刚及裙摆高,众人都觉得有些好笑,气氛热热闹闹,只有她看着镜子中的正红色的百褶如意裙,裙子夺目且明媚,仿佛能让她整个人都温暖起来。

就在那天晚上,朝廷变动,许家被血洗,她被大哥塞进了木柜里,诸多嫁衣铺盖在她的身上,身体护住了嫁衣之上,遮掩着她,她听着外面的惨叫声怒骂声和刀剑刺入体内的可怕声音,昏昏沉沉,像是被泡在水里,做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血液落在嫁衣上,不知道究竟是原先就有这么红,还是被血染红了。

当她被揪着头发揪出衣柜,那柄刀即将砍在她的脖子上时,却被一个女子拦住了,女子告诉她,想要活命,那就放弃许家千金的身份,去和她学剑。

她点了点头。

她没有哭,像是麻木了一样,跟着女子,踩着众多尸骸上,离开了许家府邸,去练剑。

自此,许家千金许长安死在了变乱里,还活着的是北域齐衡国的天生剑胚许长抿,偏爱正红色嫁衣,只穿正红色嫁衣,尤其偏爱百褶如意裙。

再再后来,她练成了剑,血洗了齐衡国皇宫,许多人觉得自己冤枉,不该死,但是她半点不在意,她杀的人里当然有冤枉的,当然有不该死的。

但是那天,她的大哥也不该死,她的父亲也不该死,许长安也不该死。

嫁衣剑仙的名号越来越广,直到有一天,一袭黑衣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气质像是仙人一般出尘脱俗,那时候她的年龄方才十七,刚刚杀完人,身上剑气淋漓,一身染血嫁衣,飞剑红尘还滴淌着血滴,但仙人半点没有露出害怕表情或是厌恶表情,只是笑着问她,要不要和她去白云端?

好啊,她不由自主地点头。

其实后来还发生了许多事情,她自己也思考过,假如自己在二十岁的生日那天,如果没有喝酒,如果喝酒后没有向夏藉坦白,如果被夏藉拒绝后没有使用飞剑神通孽缘想要强行留住夏藉,是不是今天还能以着弟子的身份,站在夏藉身边呢?

其实她并不后悔坦白,因为她知道自己绝不会满足于只当夏藉的徒弟,倘若再来一次,她还会选择坦白,她还会在夏藉拒绝之后,强行选择用飞剑神通孽缘留住夏藉。

但是不论如何,每当喝了酒,半醉之后,她还是会想起来刚刚遇上夏藉的那一天,那个清风明月的女子剑仙眉眼弯弯,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向着浑身满是血迹污秽宛如恶鬼的她笑着邀请。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白云端?”

还是痛彻心扉。

她再度拎起酒壶,倒了倒酒壶,发现里面空空荡荡。

泪珠滚落至剑尖,她居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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