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根源6（1 / 2）

云水倾立于仙鹤上，抱臂看着一炷香渐渐变短。

第二关试炼便能筛下大半人，待第一位试炼新生出阵，恐怕还得等上一阵子。想当初天衍首席大弟子——宋音尘，破此阵就耗费了整整半炷香。

思绪一闪而过，这时，结界出口处一阵扭曲，两道人影突兀出现。

此刻半炷香不到。

云水倾惊愕地睁大眼睛，从仙鹤背上跃下，急急走上前去。

“你们是……此届新生？”

孤行舟二人抬首，瞧见方才山门前那冷傲女弟子神色激动，判若两人。

“正是……不知师姐可是第三道试炼的引路人？”

“不错，我这便引你二人去往登仙台……敢问二位师弟是如何这般迅疾破阵的？”

“试炼弟子也是阵法中的一部分，只需避免无谓的战斗。山河阵乃八卦阵和低阶幻阵相融而成，寻得八卦阵脆弱之处加以突破即可。”

女弟子似是想到什么，忽地明媚一笑。

“原是这般！忘记自报家门了…我乃青霞峰弟子，云水倾。第三道试炼为登仙梯，考验修者心性。切记，所见所感皆是虚幻，莫要耽于其中。”

这位云师姐倒是喜怒言于表，一看便知是直来直往的性子。孤行舟知晓她是在好意提醒他们，拱手谢道：“多谢云师姐指点。”

云水倾微微颔首，乘鹤离去。

太一殿近在眼前，只要通过这最后一道登仙梯，便是通过试炼。

天梯色泽凝如白玉，浑然天成，隐隐的，似有仙乐声声。他聚神探去，神识宛如泥牛入海，逐渐被蚕食殆尽。

此中竟有大道法则……孤行舟不得不严阵以待，一脚轻踩上去。

“铮铮——”脆声的乐石罄音响起，同时，与他同行的吟雪身形模糊，像是即将消散一般。他伸手试图抓住吟雪一角袖袍，却转眼消失在原地。

眼前景物一变再变，皆是隔着重重迷雾，看不真切。

进入试炼后，孤行舟沿着脚下路径一路前行。直觉走了很远，他总觉有道神识一直在窥探自己，却不知源于何处，像是无处不在，但途中并无任何变故。

他观赏着迷雾中的世间百态，仇人斗法、江湖纷争、生老病死……自身却无法融入其中，仿佛只是红尘中的一位看客。

孤行舟行至雾中，思索着这道试炼用意何在。这时，一道温润男声在幻雾里响起，忽远忽近。

——前不见往生，后不见来世。尔非此中人，何涉凡尘事？

孤行舟心中惊疑不定。他朗声道：“不知前辈此话何解？”那股毛骨悚然的神识变得越发清晰起来，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

他有些窝火。

——嗯？竟是三世身……妙哉，妙哉…

听得一头雾水，孤行舟神色不忿的立于原地，只想着快些结束这第三道试炼。

那道声音轻笑一声。

——脾性倒是见长。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絮因果，皆有来因。

神秘声音说完，迷雾拨开，分出两条小径来，延向远方。

——此试炼于尔无用。左通“过往”，追溯旧日；右接“未知”，可观未来，且选一个罢。

他略微思索，迈步走向左边小径。

对于自身来历，孤行舟也是不知全貌，他只记得自身为古仙尸生智化灵而来。他化灵于太古战场，也是被大陆修者称为三大禁区之一的西疆墓土。其中万年不朽的仙尸骸骨堆积成山，将大地都浸染成血红，寸草不生，孕育了无数邪灵鬼怪，普通修士进入必然尸骨无存。

早年有寿命将近的老辈强者为寻找续命之法进入其中，却再无音讯。

化灵后，他徒步横穿整片战场，走了一年又一年，才在战场边疆遇上了发现他的第一个人——苍溟教主鹤无皈，随后被他带入苍溟教内，尊为圣子。

思绪回笼，进入其中才发觉别有洞天。

小径通过洞穴，洞壁四周生满了大大小小品相极佳的灵石，照得洞里亮如白昼，远远望去，像是一个水晶宫。

眼前景象变幻，渐渐有了声色。

众多灵石灵气蒸腾而出，钩织出一幅幅画面，如同走马灯般。这些画面都是近来发生过的事，越往深处走，时间越久远。

孤行舟心生好奇，缓步前行，想要追寻这小径源头之处。

——“他已是强弩之末，大家快擒住他！”

——“大家一起上！”

……

孤行舟神色骤冷，冷眼看着残霜崖边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形。他凝神望去，想将这些叛乱之人牢记在心，日后挫骨扬灰。

在众人中，他发现一道黑影。那人隐于其中，身披黑袍，看不清身形，但让他在意是，黑袍人右手指尖紧捻着的镇魂钉。

镇魂钉乃西域极乐宫独门灵器，此钉歹毒至极，中钉者神魂俱灭，永不入轮回。

极乐宫门中多为妖艳女子，修炼《极乐大典》，专以修士精元为食。

数年前，门下妖女祸乱中陆，摩罗宫主胆大妄为，欲采补天衍剑宗李客衣。剑宗怒极，一剑削去极乐宫半个山头，斩杀一百二十名弟子，扬长而去，遂有“无情剑”之称。极乐宫也因此实力大损，不久便封锁山门，隐匿西疆，无人可寻其踪迹。

为何极乐宫门人会出现在苍溟教？又是西疆……他与西疆究竟有什么渊源？

孤行舟轻蹙眉头，眼前似有重重疑点，扑朔迷离。

不知再往里去，还会有什么……他怀揣诸多疑虑向前走去，却愕然发现，一道深渊横亘其间，不得渡过。他只得止步于此，遥遥望向对岸。

这时，对岸迷雾中，古琴铮鸣声起，徐徐传来，断断续续。曲调绵长悠远，时而灵动，时而轻缓，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广陵散》。

奏琴人隐于雾中，看不清面目。

心中疑惑渐起，他试探地询问道：“……吟雪？”

琴声骤停。

对方似乎听到他的话，迷雾开始消散变得稀疏。孤行舟神识趁机向奏琴人探去，欲观其貌。刚触到白雾，他脑中警铃大作下意识收回神识，饶是如此，他被这股力道反噬，灵海之中像是受到重击，头痛欲裂。

孤行舟粗喘着，胸中气血翻涌，眉间缓缓滑落一道血痕。方才若非他及时收手，恐怕今日将神火尽灭，身殒于此，不过也因此冒险窥见迷雾一角。

那人面目始终被白雾遮掩，不得真貌。

他一身雪发白袍，端坐于夜见樱下，脚边置着一柄湛蓝佩剑，其上仙气缭绕，神韵不凡，剑柄纹刻“浮玉”二字，一看便知是仙人利器。

竟是得道仙人……他心中大骇，此方天地竟还有仙？！

这时，脚下土地突然寸寸崩裂，孤行舟暗骂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跌进深渊。他仰面朝着迷雾坠落，陷入黑暗前，瞥见那人嘴唇微动，缓缓吐出两字。

“……太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