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替嫁1(2 / 2)

东方欲晓,许清浅穿着一身白衣,用一根白丝带将头发束于脑后,带着一坛秋露白登上了白云寺后山,这里葬着她的师父——骠骑大将军许云祁。

三年前,他的遗体被送回大梁后,葬于这白云寺后山,墓碑上也只刻他的法号——无忧,并不书俗家名姓。

许云祁生于泾州大族许家,出生之时,有路过的癞头和尚说他命中无俗世缘分,虽有大才,却难长寿,出家或可保一世平安。家人不忍骨肉分离,便将那癞头和尚赶了出去。

不想不到一年时间,他便生了好几场大病,最后,许家甚至请来了世代行医的沈家人为他医治,仍是无用。

说来也巧,就在这时,那癞头和尚又出现了,他收了许云祁做徒弟,带他去了白云寺出家,不过半月,许云祁的病就全好了,许家人这才知道,他原来是白云寺的高僧空尘大师。

他在白云寺生活了二十多年,于佛法武学之上极有造诣。直到他二十六岁这年,大渝与北齐一同兴兵来犯,大梁连失数座城池,两国打下城池后一律屠城,掠夺物资,百姓流离失所,人人自危。

他脱下袈裟,提刀上了战场,那一次,他于战场之上杀敌数百人,斩了敌军五名大将,一战成名。此后三年,不仅收复了这几十年来大梁丢掉的数座城池,更是连下北齐十余城,以战功官拜骠骑大将军。

一生功绩,大梁武将无人能及,只是终究应了无尘大师之言。

许清浅掀起衣摆跪了下来,打开酒坛,倾倒在墓碑前,叩首三下道:“师父,徒儿要去金陵了,以后就不能时时来看你了。是师父给了我名字,教我读书识字,让我能够像个人一样活着。师父大恩,徒儿永远记得,害了师父的人,徒儿一个都不会放过。师父未做完的事,我也会替师父做完。”

她的身形单薄纤细,却没有丝毫柔弱之感,仿若那泛着寒光的刀锋,冰冷又锐利。

但下一刻,她便如少时靠在师父膝边那样靠着墓碑,脸贴着冰凉的石面,无声的落泪。她声音哽咽,带着些不解与软弱,“师父,若是神佛有灵,何以使好人不长命。”

回到家中,许清浅换了一身藏青色胡服,坐在书房中读昨日未读完的书,又练了半日的字。

太阳落山,她起身前往酒楼。

刚到门口,小二就迎了上来:“许将军,其他各位将军在二楼包间,我带将军上去。”

许清浅笑道:“用寻常称谓就好,我无官职,怎敢妄称将军。”

小二恭敬又诚恳:“在泾州人心中,你永远都是将军。”

房中众将看见她进来,都站起身行礼,请她落座。

许清浅道:“ 诸位,我过几日就要随沈家医队离开泾州了,下次再见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你们保重。”

这些人都是半年前同她一起力战北齐大将慕容博的同袍,情意深厚。她做杀手时,没有人是朋友。没有哪个杀手会把执行任务的同伴当作朋友,他们被训练的无心无情,只知道杀人。

但军中同袍不同,他们粗犷豪迈,热情又真诚。尤其半年前他们一众人一同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更是情谊深厚。

军中汉子不做小儿女姿态,虽然不舍,也只是举杯敬酒。

陈勇端起酒碗上前,大声道:“我陈勇一生只敬佩两个人,骠骑大将军和你,我等着你重回军中的那一天。”说完大口喝了碗中酒。

替嫁一事隐秘,越少人知道越好。许清浅只是默默看了看他们,饮尽碗中酒,答道:“会的,我一定会重回军中,和你们并肩作战。”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从金陵到泾州要花费一月多,周淮安在户部上值,不能亲自前来。

来得是他的族弟周六郎周景言,大梁匪患不断,这一路周氏请了成安镖局护送才能平安到达泾州。

送聘的队伍看不到尽头,长街两边站满了围观的百姓。

王府嫁女,嫁的又是名满天下的周淮安,燕王特下令,自燕王府门前摆流水席,泾州百姓可随意落座,全城欢庆。

暗香馆中,梳妆好的言疏影接过侧妃递来的团扇,遮住了脸。燕王夫妇不舍的将她送出了门,她跨过门口的马鞍,带着陪嫁的丫鬟婆子上了接新妇的马车。

而马车之上,藏着做丫鬟打扮的许清浅。

对着言疏影,她并不起身行礼,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言疏影却是欠身行礼,道:“多谢你,此去山高路远,你多多保重。”

若说许清浅给人的感觉是清冷锐利的,那她就是清丽淡雅的。此时她秀眉微蹙,杏眼泛红,显得格外真挚又楚楚可怜。

如此弱质纤纤,难怪能打动萧珩澈的心。恐怕在她决定替嫁前,言疏影已找过了萧珩澈。

替嫁一事,个人有个人的心思。

许清浅微微摇头,道:“不过是大家各有所求,彼此成全罢了,何必言谢。”

她求的是查明真相,而言疏影求的是不困于后宅。

为防止替嫁之事败露,言疏影只带了两个心腹丫鬟和萧珩澈的奶娘方妈妈。

许清浅的身量比她高出许多,方妈妈取出提前备好的另一套婚服,服侍许清浅换上。

改换装扮后的许清浅,凛冽的气质消失了,两人看着倒真有几分相像。

言疏影指着两个丫鬟说道:“她二人是我的心腹,可信,你可以带着。”

夜间休息时暗卫带她离开了驿站。

同行之人一夜好梦,不知新妇已被偷梁换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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