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色向晚1（2 / 2）

这阵子的压抑和最近的身体不适一下子都随着那口莫名的黑血消失在洗漱池。她打开洗手池阀门，把剩余的血渍冲了下去，收拾好自己的行里，痛快地去办了离职，结束了这份毕业之后第一份近三个月的工作。

那是向晚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给了自己权利，她到现在都记得，她拎着行李走向高铁站时候的阳光。在那样灿烂的阳光里，她在高铁站的大门前嚎啕大哭，就像是从出生后未曾哭过的孩子，多年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可以和别的孩子一样能跑能跳，爆发出第一声哭声一样。

从那时开始，向晚想重新把自己养的野性一些，虽然自己就是不争不抢的性格，但是至少外在上需要有一些锋芒。

在第二份工作中，她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她用最大化的利己心应对同事们的要求，化着风格冷艳的妆，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但总归过刚易折，这种过度防御还是得罪了不少人，并且完全不是自己性格，装起来也让她身心俱疲。她在做完自己负责的几个项目，拿到奖金之后，结束了自己的第二份工作。

其实一方面是因为那种极端的抵抗和周围明显有些格格不入，另一方面她也发觉到自己伪装太过，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快节奏的工作里她也没时间调整自己，每晚噩梦连连，头发一掉一大把。后来向晚觉得这个时候，还不如重新调整状态，重新开始。

于是她选择了离家几百公里的景瑞，而在景瑞她学会了相对适配性格的伪装，已经让她很满意了，至少，很多事，都能应付得过去。

这两个月以来，向晚又开始有了一种不受自我支配的躁动，在工作时、一个人静处时都会不自觉地加快手中的动作，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又开始焦虑，她生怕自己再一次调入情绪的漩涡。这股莫名的躁动就像是从心脏最深处生长出来，根系死死攀住心脏，躯干不断向上生长，在脑海里枝叶交错，似乎马上就能从眼睛里，从嘴巴里冒出来。

她又开始做跑出去的梦，但又梦见自己像以前一样，满身是伤灰溜溜地回来，这种渴望和被刺痛后的矛盾，让向晚有了一种紧张感。不过只是紧张感，不像以前那种大厦将倾的恐惧感，这个认知让她稍微安定了下来。

她想，或许也是一种新生活开始的预兆。这些预兆也许只是想告诉她，可以向前一步，不用一直故步自封了。

墙上的窗格模样的月光渐渐缩移，一缓神的功夫，月亮已经向西行走了一大段距离，向晚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慢慢翻了个身，背对月光面看向墙面。她想着，毕业之后那段不好的经历已经过去，这一年她也逐渐找到了与人交往的节奏和亲疏，她觉得自己需要有一种新的突破，不管在哪个方向，总只要在人生的这本相对空白的书籍上多一些方向的延伸，工作上、生活上、兴趣爱好或者恋爱也行，不能一直在舒适圈中沉沦。

以前向晚也想过，但也只是想想罢了，那时候并不太好的状态、繁忙紧迫的工作、一团乱麻的同事关系，她应付起来就已经很难了。稍有空余时间，刚刚想起要努力摆脱那样的场景、改变自己，却又在一层层的风波中，逐渐被带得躁动不安。

过去那些片段式的思考，不但没有给她带来正面的反馈，反而加重了她的精神内耗，她那些在脑子里演了千遍的美好剧本，到最后都无疾而终。

向晚想到这里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翻回身去，看着墙上的光影，她想起两个月前在北京那个酒店的柔光，还有当时内心极度平静却又悸动的感受。

接到总部的出差学习任务时，她很开心。自从结束第一份工作之后，她几乎没有出过省，出差也都是在省内，她总想去外面闯荡的心思也渐渐平息，这次她得到了一次理所当然的试探，她也想看看外面是否还有之前的恶意。

向晚本身也很喜欢出差，她总是喜欢到一个新的地方，利用自己工作之余剩下的所有的精力，尽可能地去探索和观察身边的景象和人文，她迫切渴望知道更多，看到更多，貌似这样就可以利用巨大的信息量安抚自己，让自己不用了为了前途过分焦虑。

关于向晚这一想法，向晚的闺蜜林慕尔不敢苟同，她觉得出差本身是一项苦差，剩下的时间放松一点没什么不好，没必要逼着自己去接触太多东西。而且她觉得向晚的探索活动太多目的性，信息焦虑症太严重，时常开导向晚不要想得太多。

然而这次出差，向晚很庆幸自己有这样的爱好和习惯，不止针对于现在的工作上的可取之处，她还看到了消除第一份工作带给她的阴影的外界，看到了那里值得留下的一面。虽然衬托得之前向晚像是一个倒霉蛋，但是这样不错的景致，让向晚感觉很舒心，让她还是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正面多一些。

风从小开着的窗偷偷进入这个小宿舍，墙上半透明的窗帘也在悄悄涌动，吹过这个小城市里风带来附近旷野的味道，向晚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