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1(2 / 2)

“加水!加水啊!一会儿要糊了。”

“信哥,糊不了,盐给我——你挑老公呢,最左边那个是盐瓶。”

“你看我就说糊了吧,得加水。”温一宁拎起水壶就往锅里倒。

“啧啧啧,加加加,使劲儿加,你直接把壶扔锅里得了。”

“呃……我好像是加得忒多了,整的水尿把汤的。这锅肉算是废了。”温一宁放下壶,翻翻购物袋,就剩些圣女果柠檬了,“咋就这一块肉,这哪儿够。”

温一卓:“要不哥把腰子割下来给你煎了吃。”

温一宁:“……”

“那咱就水煮牛排吧……啊!救救救命,锅咋地还冒烟儿啊!”

“拿锅盖盖住,隔绝氧气,就算你是文科生高一也学过点化学吧。”

一分钟后。温一卓掀开锅盖,拿锅铲把那块生不拉几的牛排翻了个面,问温一宁:“你看这几分熟?”

温一宁连连摇头,“我看你这跟消化科大夫有几分熟。”

“那是再加点水闷闷?还是淋油汁炒了?”温一卓看到温一宁切的有指头粗的柠檬片子,“……算了,问你不如问波棱盖儿。”

“你好意思说我?你煮这肉比我命都硬——我滴亲哥哎,你咋就这么爱耍帅呢?炒都炒不熟还颠锅。让我来!”

“起开起开,除了嘚吧嘚吧动嘴,你会啥啊你。”

“那肯定没你会啊,铁锅炖牛排,人新东方烹饪学校的教授见着你都得嗑俩响头拜师。”

……

房子很小,没有餐厅,厨房和客厅是连在一起的,加起来还没有路星杳卧室大。客厅里没有电视,只有一张拿报纸垫了一条腿的坏桌子和一个挺有年代感的旧沙发,墙夹角处搁着个柜子,还有一个铁锈斑斑的折叠床倚在水泥墙上。

路星杳吃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破这么小的房子。

他托起腮帮子,听厨房里东北二人转似的唇枪舌战,笑到不行,同时,心里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羡慕。

他家虽然大,但是一直冷冷清清的。之前妈妈还在的时候,爸爸经常不回家,整个房子只有他妈妈低低的哭声,有很多佣人,但都不敢说话。

他想找个人陪他玩,可除了上学,妈妈不允许他走出房子,甚至连动画片也不让他看。

妈妈总说,你优秀一点,讨爸爸喜欢,爸爸就会回家了。

他很努力,每次考试都是第一,苦苦哀求下,妈妈准许他养了一只小猫。

那是一只脏兮兮的橘色小猫,路星杳在花园里数蚂蚁时看到了它,瘸了一条腿,可怜兮兮的。

拿再多的奖状爸爸也很少理他,爸爸回来了也只会和妈妈吵架。

妈妈歇斯底里,像动画片里的疯子,他抱着小猫躲在角落,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在一起。

后来妈妈生病去世了,过了不久,一个波浪头女人带着一个男孩住进了妈妈的卧室。

爸爸回家次数多了起来,家里充满欢声笑语,仆人不再噤若寒蝉。

世界盛大热闹,与他无关。

慢慢地,路星杳发现爸爸话很多的,对那个波浪头女人,对那个小男孩。

他安安静静地和小猫咪一起当空气。

学校里有人知道了他家的事,故意在他面前唱:“小白菜没了娘,来个弟弟比我强,弟弟吃面我喝汤,想起亲娘泪汪汪。”

他扑上去狠狠地咬住他耳朵,可是他在那群小孩里边又小又矮,他们一推就能把他推到地上。

被同学欺负的满脸是伤回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只有小猫呆在他身边,眼里含泪地心疼他。

后来有一天,他发现小猫不见了。

妈妈死后他第一次哭的那么难过,爸爸很烦,打发几个人帮他找,最后在他房间床底找到了小猫。

血把它橘色的毛都染成了红色,凝固成了一块一块的。

他用颤抖的声音叫了好几声小咪,小咪。

没有回应。

巨大的悲伤让他忘记了哭。令人窒息的安静后,波浪卷女人冷笑着说他真能演,自己虐待猫还满屋子叫。

路星杳没解释,解释了爸爸也不会相信。

他拿着玩具铲子在花园里刨了个坑把小猫放进去,很后悔自己捡到了它。

小猫死后,波浪卷女人又养了条狗,白色的毛浓密曲卷。

可没几天,狗就丢了。

女人哭得梨花带雨,爸爸从没有那么焦急心疼过,他轻声哄着女人,怒斥找不到狗你们一个也别想干了。

还是在小猫死的地方,佣人寻着血腥味找过来,女人的狗气息奄奄地躺在床底,两条前腿都不见了。

佣人又在房间衣柜里找到了血迹斑斑的皮带和剪刀,以及小狗的两条腿。

早上上学的时候明明还没有,他不明白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女人不由分说给了他一巴掌,“不愧是宋清灼生的,都是贱东西!”

父亲搂着女人温声安慰,命令仆人找最好的兽医过来。

被女人长长的指甲扇过的地方很疼。

但是再也没有小猫喵喵叫着给他擦眼泪了。

他虐狗杀猫的事在学校传开,同学们再不敢欺负他,还纷纷避着他。

他在校像一个孤立的小岛,在家像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幽灵。

直到那天,他在院里的游泳池旁玩水枪,弟弟从水里冒出来,趴在他耳边说,小猫是他杀的,很刺激,要不要一起玩。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疯狂的光。

他想起了那个放学回来冲他摇尾巴的小猫,那个全身毛茸茸的在他哭泣时伸着小爪子擦眼泪的小猫,那个乖乖窝在他怀里蹭他的手,满眼都是他的小猫。

他揪住坏孩子的头发,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按在水里。

水里冒出很多泡泡,弟弟伸长手臂,像条扑腾的鱼。

小猫被杀死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挣扎过。

原来他也怕死啊。

水里的动静越来越小,眼尖的佣人发现后赶来拉他。他死死地按住弟弟不肯撒手。爸爸从屋里跑出来,一脚把他踹开,丢了魂儿一样抱起那个坏孩子。

他看到爸爸眼睛红了,很大很大一颗眼泪滴落在坏孩子脸上。

妈妈被埋进土里的时候爸爸都没哭,他还以为爸爸不会哭。

如果不是医院人多,他很担心爸爸会把他掐死。

最后爸爸放开了他,恶心厌恶地问:“你是疯了吗?”

明明是你们疯了,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大人疯了。

他一遍遍地解释,指认这个坏孩子。

可是没有人相信他,所有人都说,失去母亲的路星杳疯了。

他解释的好累啊,索性一言不发。

那就当个可怕的疯子好了,起码没有人再敢欺负他。

他被丢进了新房子,请来的保姆都战战兢兢,眼神惊恐生畏,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他一点也不喜欢他们。

直到遇见了脖子有颗眼熟的爱心,长得很像大黄的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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