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逃亡14（2 / 2）

“把我女儿带上，求求你，我求求你行行好吧！把她带上！”她干涩的眼流淌下泪来，用尽全力将怀里的孩子举高些往车窗的方向送，牵动起肩颈处的伤口，那外露的肉芽一阵抽搐，而她好似感受不到疼似的，“我活不了了，可她还这么小！”

宋悦庭的手下意识就搭在了控制车窗的按钮上，指尖忽然滞住。

他把这个女孩儿接了过来，那他就要对这个女孩儿的生命负责。宋悦庭从来不觉得在秩序崩塌的末世里自己有这样的能力，他甚至不能保证自己的死活。

车里的人也都没有出声，默认将选择权交给了离母女二人最近的宋悦庭。

救一个孩子和救一个成年人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一个末世里年幼失孤的孩子实在是太大的负担，沉重的责任不是怜悯心就可以抵消的。

“求求你了！”女人见宋悦庭有所犹豫，崩溃地哭喊道。汗湿的碎发一绺绺粘在她脸颊上，汗水、泪水混着灰一起晕开，十分狼狈，怀里的女孩儿也开始小声啜泣。

面包车不能为了这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停下，疲惫不堪的她已经有些跟不上车的速度了。

可是如果有一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妈妈和妹妹身上......

宋悦庭联想到那样的可能性，停顿的手指按了下去。

喜悦还没来得及在女人因病毒侵袭而略显浑浊的眼底完全浮现，就永远凝固住了。

她被追赶上来的丧尸扑倒，消失在宋悦庭的视线里，怀里年幼的女儿也摔倒在地，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啼哭，随后被瘆人的撕咬声和咀嚼声覆盖，弱了下去。

车窗降下了一半，女童的哭声针扎般刺进宋悦庭耳里。

他只是犹豫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不立刻伸手的后果是她们在下一秒就会丧命于丧尸之口，没想让那个有着和幼时的宋悦璇一样明亮的大眼睛的女孩儿去死。

他明明……他明明都准备去接她了。

是我的犹豫害死了她吗？宋悦庭被这种想法所带来的愧疚包裹着，愣在原地。

面包车被东西拖住的滞停感不允许宋悦庭继续陷入恍惚的自责中，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先把这个事放下——有什么东西扒在了面包车上。

程义诺显然也感受到了车顶上增加的重量，他脸色一变，反应迅速地单手抓住车窗上沿，自车窗翻身上车顶。

就在程义诺翻上车顶的刹那，曹茜身侧的车窗玻璃上映出一张腐烂狰狞、面皮膨胀泛着青紫色的脸庞，它向后仰了些，然后用那颗生蛆的头颅大力撞向车窗。

曹茜怀里的小猫在猫包中冲着车窗发出了音量简直与它小小身躯完全不相称的叫喊。

钢化玻璃碎裂的声音在面包车不大的空间内炸开，那颗模样恐怖的头竟将钢化玻璃砸出一个大窟窿，顶着满头玻璃划出的血痕直直闯了进来，喷着腥臭气息的嘴朝曹茜咬了过去！

曹茜因小猫突如其来的叫喊而向车窗看去，劈头盖脸的玻璃碴子和一颗快速靠近的丧尸脑袋吓得她尖叫出声，躲闪不及只能抬手去挡。

宋悦庭的位置正好能从座位空隙间清楚地看见这一切，他不及思考地离了座位，拉住曹茜的后衣领把她往后猛地一提。

曹茜抬起的左小臂正正挡在丧尸大张的嘴前，粘稠浑浊的口涎滴落在她手臂上。随着车顶上枪声响起，丧尸的脖子被打中，却一反常态，状似发狂地一阵狂扭，骨肉断裂的脖子又向前一抻，死死咬住了眼前唾手可得的人肉。

张合的牙深深咬进曹茜单薄的皮肉里，鲜红的血随着被撕裂的肌肉和血管噗噗地冒，极度的恐惧使曹茜在被咬的时候甚至没有感受到过多的疼痛，她短促地尖叫了一声后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在惊恐下浑身颤抖地和丧尸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的眼球对视，完好的右臂还在护住怀里的猫包。

丧尸摩挲着牙齿，齿尖与曹茜的尺骨和桡骨相碰，发出轻微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它双手撑住车门，竟是要把曹茜往外拖，力气之大连带着宋悦庭都一个趔趄，曹茜的半截手臂直接被拽出了车窗外，碎玻璃在手臂上留下细密的伤口。卫筠柏见状赶紧起身拉住曹茜被咬的手臂，两个男beta合力才能勉强和这只丧尸大得离谱的力量抗衡，不让曹茜被拖出去。

“我操你大爷！”

车顶传来程义诺的骂声，他干脆放弃了射击，举起枪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抡向丧尸的头，暴怒的alpha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泄，这一锤砸出了十成十的劲，硬生生把丧尸还顽强地和身体连着的头打飞了，分家了的头和身体一个在高速公路上滚出老远，一个失去了机动性从面包车上掉了下去。

丧尸被打飞的头撕扯下了曹茜左小臂上的一大块肉，霎时鲜血狂涌。蓦地没了与之抗衡的力量，三个人齐齐向后跌去，曹茜伤处的血刮蹭得到处都是。一修和二饼都受了惊吓，从丧尸的脑袋挤进车里的那一刻开始一狗一鸟就上蹿下跳鸡鸣犬吠，一时间面包车里鸡飞狗跳，只有薛欣妍不敢有丝毫分散注意力，生怕自己一个走神导致一车人全军覆没，满身冷汗一言不发地开车。

程义诺半跪着蹲伏在车顶，面包车的车顶光溜溜的，没有任何可以抓住着力的地方，他必须压低重心以防止自己在车子变速时因为惯性摔下去。

面包车周围暂时没有任何丧尸了，程义诺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到了远处。

他遥望着他们来时满心期盼的终点，铁网高束，通道紧闭，大巴车终于开了起来，一圈丧尸围着它追着跑，时不时有人惨叫着被从窗口拖下去，旋即就淹没在数个丧尸的啃咬下。他们可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也可能是防备不及的武警……他的战友，他的同事们。

大部分丧尸被还停留在通道前的装甲车制造出的动静吸引，装甲车在层层围攻下艰难地前进了一点距离，熄了火。

卢九桂跳上装甲车的车顶，卸下枪上的□□，对天开了一枪。

这一响动让包围着装甲车的尸群近乎沸腾起来，甚至有许多追着大巴车去的丧尸也被吸引，返回了丧尸海洋的狂欢。丧尸们拼命地往装甲车上爬，短短一会儿就让装甲车看上去像一座尸堆的小山。

丧尸爬到了卢九桂脚下，她不躲，静静地任它们啃上自己的小腿，大腿，然后是腰腹……当她快被丧尸完全埋下去，实在站不住了的时候，装甲车内的队员终于听到了队长一如既往铿锵有力的命令：

“点爆！”

冲天的火浪以被炸弹引爆的装甲车为中心扩散升腾，爆炸范围内的丧尸无一幸免，断肢残体啪嗒啪嗒自天上往下掉，蒸腾起大片血雾又很快被高温灼尽，只余下扭曲空气中的浓烈腥味，如同在燃烧的火光中下了一场尸块雨。

“凑斗娘宗桑”：苏州方言。凑斗娘，骂娘的话；宗桑，指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