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百生1（2 / 2）

一滴溅起另一滴，他想抬手捂眼而不得，便只强硬地偏过头去。

贺烨手心底下就是他脆弱的脖颈，还有心跳。

还有一处伤疤。

伤……

那是大概两年前吧……

那时候的他为两国交往而自愿换成了质子，来到这里半年后，却留下了一个他一辈子都不愿意说出口的秘密。

但这个秘密被贺烨发现了。

而且利用了。

利用他年少曾经的感情。

利用他真情实意的真心。

然后灭了他的国。

毁了他的家。

也断了他的生路。

后来的很多次，贺烨称呼他为质子却并无好意，全是折辱。

这颈边的疤痕就是那时候替贺烨挡了一次刺杀而来的。

利箭将空气破开，带着轻鸣声刺过来的时候，祁百生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扯过身边被人缠住的贺烨，把人老老实实护在了身后。

箭尖从颈侧穿过，横扫了一长片细嫩柔软的皮肤。

后来祁百生经常在想，为什么那时候……偏偏没有一箭刺穿自己的喉管呢……

贺烨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堪称温柔地再次吻下去。

祁百生鼻尖叠着细细密密的冷汗，竟然闭着眼回应了贺烨的温柔。

有那么一瞬间，让这两个人都产生了一种幻觉。

让人觉得突然就温馨得不真实。

更有着不太安稳的预感。

贺烨的手轻车熟路往下探，扶过身下人的腰。

他身上很冷，衣服好像被汗打湿了，黏黏腻腻地贴在身上。

就在那只手尝试着解开衣带的时候，身下人不受控地一颤。

祁百生竭力抬起上半身，下颌处扯出一线濒死的弧度。同时，贺烨的舌尖也突然尝到了一阵温热的咸腥。

一口血吐得毫无征兆，从相接的唇缝里涌出来。

贺烨慌乱起身，看到祁百生倔强地偏过头去，那血绵延不断，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从此告别先前所有的不堪。

“！！…………”贺烨心跳滞了一瞬。

他好像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再也不会是有心欣赏战利品的那个胜利者……

此时此刻，甚至从今往后。

又或者是从始至终……

他并不曾赢过半分。

“宣太医！！！”

“快宣太医！！！——”

这么瘦弱的人，血能有多少，哪能经得住这么吐……

他看着众人忙碌，看着祁百生的脸染满鲜血，再看着他的神色渐渐变得灰败。

可他从始至终就没再睁过眼。

没再看过眼前的任何东西。

贺烨知道他身体不好，虏他这半年来滋补药未曾断过。

可他没想到的是——

他这身子怎么这么……

大概是太医昏庸无能，他没来得及杀。

也无人陪葬，只有他一个人，踏上一条再也不归的路。

·

后来，贺烨在桌案下的屉子里抽出来一张字条。

素白干净的信笺纸。

上面遒劲有力笔锋潇洒地写着一行字——

“命不久矣，唯念情深。”

百生百生，却一个人走向了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