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4(1 / 2)

翌日一早,萧云奕带着妖无双坐马车微服出宫,寝宫中的“萧皇”重病不起,所幸近来也没有什么大事,这几日不用上朝,重要些的折子会被及时送来。

此行玄武十六随侍,出京之前萧云奕特意令人根据他的描述绑来了一个书生,人是打晕了绑来的,尚在昏睡。

人被扔进来时,妖无双惊叹不已:“萧萧,没想到你堂堂萧皇竟强抢良家民男。”

萧云奕没有理他,扶额假寐追忆前生过往。

安和二年冬沪洲雪灾,连绵月余的大雪压倒大片房屋,边远城镇村落,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挨饿受冻,无家可归沦为流民,路边尽是冻死骨。

沪洲刺史只奏房屋坍塌需拨款修缮,对于流民一事隐瞒不报,联合地方官吏贪污拨给边城修缮房屋的钱款。

开春后,侥幸活下来的一些流民疫病缠身,流离聚散传染极快,待有人察觉到不对时,沪洲已经成了座荒无人烟遍地尸骸的孤洲。

孤洲一案震惊朝野。

他绝不能让此事再发生。

车厢很大布着暖炉,防震做的极好,地毯都用的是狐裘,一路感受不到什么颠簸,厚重的车帘将外面俏皮的寒气隔了个干净。

毕竟一介书生,玄武刻意控制了力道只是让人晕一下,读书人弱不禁风不一定受得住大内高手的一记手刀。

江月没一会儿便悠悠转醒,贵人的马车里惬意又安逸,他刚一睁眼还以为看见了书中的仙人,还是两个。

还没来得及回过神,便听到白衣仙人简述他的生平:“忻洲江氏嫡二公子江月,师从诗仙祁白安,曾随祁白安流连山水数载,尤擅作赋。三年前入京,科考失意后颓颓不甘归乡,成天和京中纨绔子弟混迹在一起,独有一身傲气不受待见。”

上一世,安和五年江月再入科举考场,成绩优异直入殿试,当时萧云奕亲自命题,关于雪灾。

没想到江月极为大胆,竟以沪洲雪灾为例,彻头彻尾的一通分析令人叹为观止。关于雪灾的预防治理安顿百姓和灾后事宜,都有详尽的方案,面对萧云奕的提问不卑不亢举一反三。

那段时日,萧云奕昏昏沉沉重病缠身,很多事都记不清了,稍受点风便连咳不止。

殿试,除了卷试,还需面试。

雪灾便是萧云奕当时即兴任命的考题。隔着帘幕看不真切,但他对江月关于沪洲的谈论印象颇深。

江月意识慢慢回拢,遗憾叹气可惜不是仙人,京中贵人他也大都见过听说过,这般模样气度他不该毫无印象:“阁下何人何所图?”

便只看这车厢布造和仙人衣料,图财不及他财,再看仙人相貌,图色不及他色。

“子浔,交友。”

萧云奕,字子浔。

江月后仰躺平,一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子浔兄,我感觉你这像是绑架。”

说到这,萧云奕想起来:“你的那个小厮在后面马车。”

“得,还是一网打尽。”

江月直觉红衣仙人看他的眼神不友好,阴森森凉飕飕的,便没敢上前搭话。

不知道是因为子浔兄看起来太和善,还是江公子本人心太大,一路也没想着下车跑路,反而是拉着子浔兄侃侃而谈。

萧云奕陪他高谈阔论了半个时辰,将话题拉入了正轨:“如若遭遇雪灾,江公子觉得作为地方官吏该如何做。”

现在的江月还需磨砺,答不了三年后那样全面,但萧云奕有心让他更早入朝,想看看如今的他走到了何步。

江月掀开窗帘,望了眼外面皑皑雪景,一如当年般胆大,滔滔不绝。

寻常人会避讳这类话题。

此行沪洲舟车劳顿,往返要两个多月,宫里依旧是慕厉假扮他,替身掩护。

京城那边近无要事,几日后的年宴慕厉露个面抱病早退即可,重要奏折由暗部送到他这里批示,信件往返不出三日,出不了大乱子。

只有锦王府需多留意,他是真没想到萧云淮一个闲散王爷,一个曾舍命救他的小肉团子,精心布局数十年。

儿时种种过眼云烟。

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从小就心思深沉伪装的天衣无缝,还是人心易变。

他无心这个位置。

一个满周环伺群狼失了母族庇护的年幼太子,不争必死。

太傅的苦心孤诣谆谆教诲,母后的无端殒命冤案未了,锦绣繁华外的苍生,战争后的民不聊生……他得争。

重来一次,没什么恨意只余淡漠。

他的这副病躯,当年哪怕不被锦王亲手了结,也没剩几年了。萧云奕幼时便中了他们特意调制的慢性毒药,几乎日日不离,到如今毒已深入骨髓,只能调理续命。

活得比上一世久些罢了。

他已暗中派人去宗室中挑几个孩子,待这边事了回京便就能见到了,他无意纳妃,但总要为北渊培养下一任明主。

塞外风卷雪,明月夜,照的外面银光一片。

揉了揉惺忪睡眼的驿站伙计,骤然看见栏杆边站了个人,被吓了一跳清醒不少:“外面天都快亮了,公子已经站了一夜了,这外头有什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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