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端1（1 / 2）

十二月的凛冬，临近年末。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晚，也格外冷，这个以四季如春著名的城市，终于在阴沟里翻了船。窗外杨柳树的叶子都落了个大半，枝头光秃秃的，连只路过的鸟也不屑于上去歇脚。

教数学的老师教学方式十分怀旧，硬生生成了全校唯一不用白板的老教师，板书洋洋洒洒写了一黑板，嘴里是重复了八百遍的公式。

教室的窗帘拉得很紧，一丝阳光也照不进来，实在是非常好睡的场合。

教室后窗的边上，一个黑色脑袋一点一点的，下半张脸几乎完全埋在深灰色的羊绒围巾里，俨然一副给张床就能原地和周公大战八百回合的模样。

数学老师叫郭付，顶着一头地中海，被同学们戏称“郭富城”，因此被同学们背地里喊老陈。为人非常刚正不阿，看不惯这些吊儿郎当的富二代们，当即一个粉笔头砸了过去：“季然，站起来。”

季然睡得有点迷糊，但态度还非常端正，下意识站直了。

然而态度端正也没用，他压根不知道老陈问的问题是什么，从头发丝到脚后跟就写满了三个字：不知道。

老陈恨铁不成钢地对他一指，换了隔着一个过道的班长起来回答问题。

季然施施然坐下，终于屈尊翻开了数学书，平摊在课桌上。

室内空调显示22度，天生体寒的季然冬天就靠这点暖气活着。

班主任千叮万嘱，要开着点窗户透透气，免得教室里全是二氧化碳被憋死。他左边是暖烘烘的热气，右边是从缝隙里钻出来的彻骨的冷风。

季然习惯性把手塞进抽屉里，摸到了黑着屏的手机，就感觉到手机震动了一下，似乎是短信。

虽然学校并不明令禁止带手机，但季然还是非常规矩的禁了音，社交软件登录的是他的私人账号，这个点一般不会有人找他，应该是短信。他的手机设置了自动屏蔽，很少收到没意义的垃圾短信。

季然瞥了一眼刚刚转过身的老陈，迅速指纹解锁看了一眼短信。

——陌生号码：看窗外。

什么东西？

季然感到莫名其妙，他向窗户贴近了一点，把窗帘撩开一条缝，只看到了洒满阳光的操场，塑胶跑道在清晨的阳光下，镀上了一层浅淡的、薄薄的金色。这节没有体育课，因此操场上几乎没有人，空荡荡的一片。

季然以为是谁的恶作剧，正要放下帘子的那一刻，一个影子出现在他眼前，占据了半个窗户。

季然瞳孔骤缩——那是一个人。

人从六楼掉下去的速度是非常快的，经过那小小的一方窗户的时间还不到一秒，可这短短的零点几秒仿佛被无限延伸、拉长。

他和那个头朝下坠落的不知名男生对视上了眼神，后者银白色的长发垂在耳边，被风打得有些散开了。

他的手似乎短暂地向着这边伸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季然感觉自己附在窗户上的指尖和他重合了。

那双漆黑的眼睛望着他，眼里好像有一股不知名的寂寥与孤独，掺杂着无数情感，短暂地和他对视了一瞬，随即向下坠去——

——嘭！！

重物落地的声音砸得他头脑发懵。

【欢迎玩家季然，进入游戏】

【请寻找离开梦魇般的三日循环的方法吧，完美结局达成提示：对你来说，人活着什么最重要？】

—

季然骤然睁开眼，呼吸有些困难，额前的头发被冷汗浸湿，瞳孔不自觉的发颤，整个人好像都被困在了梦魇里。他用力喘了好几口气，才感觉到自己过速的心跳一点点降了下来。

指针咔哒一声，在六点的地方重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这是父亲为了方便，在学校附近给他租的二居室，除了定时过来打扫的阿姨以外，基本不会见到第二个人。

冬日里的太阳没这么早升起，加上窗帘拉得非常紧，室内黑得不行，手机屏幕微弱的荧光弥漫在昏暗的房间里，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日期：12月22日，星期五

闹钟铃铃铃的响个没完，季然随手关上，赤着脚进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像刚洗完澡的小狗一样，十分粗暴地一甩头，把水珠连带噩梦一起甩了出去。

浴室的镜子里，自己站在一片暖黄色的灯光之中，头发蓬松又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左眼有颗不太明显的眼下痣，睫毛垂下来的时候几乎可以融为一体。

还有水顺着优雅的面颊轮廓一点点下滑，挂在下巴上要滴不滴的勾着，刺骨的冷意轻易把他从混沌中拉了回来。

大概是刚刚的噩梦的原因，他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堪堪卡在“意气风发”和“体虚病弱”之间。

季然十分粗暴地搓了一把脸，埋在手心里默默倒数了五个数，再松开手的时候，又是他一贯的总是带着一点笑的随性表情，那勾起的弧度似有似无，像是经过了计算一样。

这副表情是他的假面也是武器，父母给了他一张很有亲和力的脸，让他不管在什么需要社交的场合都能适应的非常好，仿佛他天生就是人群的中心。

一只被养的油光水滑的布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缝隙里钻了进来，亲昵地蹭他的脚踝，毛茸茸的尾巴直挺挺立着，见他把视线投向自己，立刻熟练地翻了个滚，露出柔软的肚皮。

“你也就讨食的时候这么乖了…没用，家里的最后一罐猫罐头存货昨天已经被你消灭了。”

季然一边说一边抱起它往外走，熟练地倒上适量的进口猫粮，“要么我还是给你买个自动喂食器算了。”

得到了就不珍惜的猫主子对喋喋不休的铲屎官没有丝毫留恋，挤开他的脚啃冻干去了。

被无视的铲屎官哭笑不得，他盘腿坐了下来，手指顺着那颗小脑袋从头摸到尾，柔软的毛发蹭在他手心，噩梦遗留的那点不安渐渐平静下来。

客厅茶几上，一张被果盘挡住大半的全家福里，穿着白裙的女人留着一头微卷发，抱着缩小了好几倍的布偶猫，正微笑着看着季然。

季然人缘好，每天上学路上总有几个和他打招呼的，他也通通笑着回应，你拉我我拉你的扯上几句，张扬得不行。

羽恒是一所初高中并立的私立学校，学费贵得让人瞠目结舌——当然，同时学校环境和教学资源也是全省最好的，随便拎出来一个就是985毕业的名师。

如果放在古早玛丽苏小说里，也就是所谓的“贵族学校”。不过全体师生对于这个名号都非常嫌弃，无他，实在是太羞耻了。季然刚听说这个外号的时候非常抗拒入学，怕一进来就会变成土味小说里的二缺路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