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5(1 / 2)

和熙的阳光透过一整面联排的宽大玻璃窗洒落在大学的教室内,延伸到教室的每一个旮旯,为教室染上使人精神为之一振的柔和明亮。

等待上课的空档里,学生或三五成群地聊天,或独自沉醉在自己的世界。整个空间弥漫着青春蓬勃,朝气焕发的青春能量。

唯独趴坐在后排位置的陆皓明,完全不受感染,浑身散发着沮丧倒霉的气息。

他的右手臂打上厚厚的石膏,破罐子破摔似的随便横放在桌上,本作掩饰的外套,正挂在椅背上。

那引人注目的石膏,正是前天“英雄救美”的纪念。

今天陆晧明有一整天的课,他原想石膏大显眼,为了不引人注目,特地在衬衫外加上一件宽外套。好歹,最近天气也开始转凉,这打扮也不算奇异。最多不过是熟悉他的人,知道他夏秋没分别,不到冬天不换季的人问上一两句。他觉得到时随便糊弄两句,就可以了。

但是事与愿违,毕竟伤到惯用的右手,行动间又要回避使用患处,难免显得拘谨不自然。远远打招呼还好,但一走到近处,除非特别粗心大意,否则很难不发现问题,然后追问几句。

陆晧明没打算渲染自己的“英勇”。一来,他觉得这不过是力所能及的,应该做的事,没必要四处炫耀宣传,二来,在这个明哲保身的时代,见义勇为的最后,未必都是欣赏赞扬,更有可以是随便扭曲的是非和嘲笑。

面对各方问侯,陆晧明统一回覆早有准备的答覆,说,“只是不小心撞伤”、“没有大问题,只是骨裂了”、“暂时用不上力,但不太影响生活”、“多谢关心”云云。绝口不提当日之事。

平时,陆晧明由离开寓所,在电梯里、小贩摊、公车上、公车站去大学的路上,都会跟认识的人打声呼招,间或停下来聊上几句。今日他特地避开熟人走,但仍是避不过。他为应付各方问候解释,一路停停走走,竟比往常花了两倍时间才到学校。幸好他有提早出门的习惯,才不致于迟到。

当他踏进校园没多久,陡然发现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他暂时残疾了,连路上遇到的教授都主动关心他一二,还有人特意寻他慰问。

直到这时,他才感受到,原来自己认识这么多人。

本来在校门附近碰到,跟他一道走的季子恒,早就不耐烦这走走停停和不断的客套,借口赶着上课,嫌麻烦抛下他一个人先走了。

当陆晧明来到教室时,又是一阵围哄问候,幸好教授在他之后就来了,他才能脱困。这时他感到口都干了,觉得还不如跑一场马拉松轻松。

在等下一堂课的空档,季子恒提着外卖走了进来。

也许是陆晧明散发出的倒霉沮丧气息太浓厚,也许是他脸上的疲倦太明显,好心的同学们留给他一个休息空间,季子恒立即就从教室后方角落里找到陆皓明孤单的身影。

季子恒身材高桃,肩膀端正,穿着一身轻奢品牌的衣服,俊朗的脸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头发抺上髪胶,抓出清爽的造型。虽然他脸上常挂着温和的笑意,但遮掩不住整个人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疏离,矜持,整个人散发着天之骄子,社会精英的气息。

明明他待人接物十分温和,但他总显得跟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每每出现,旁人总会不自觉降低声调,也不敢过份地打闹嬉笑,更不敢跟平常的朋友一样,跟他拍肩嬉闹。跟他一起时,总会不自觉小心翼翼,有种怕不小心打扰到他,冒犯贵人的感觉。

没人敢随便接近他,但眼神又忍不住飘向他。他总是令人响往又自惭愧。

季子恒好似没发现,或许是发现了,但根本不在意,又或者是有意为之。他总是独自行动,享受孤独的样子,成就了T大的高岭之花名声。

直到某一天,人们突然发现,T大旳高岭之花竟然和陆晧明交上好友。季子恒经常出现在陆晧明身边,也不知这两个不同专业的人是如何认识的。

不知是否有懒于陆皓明的强大亲和力的帮忙,只要在他身边,其他人才敢跟季子恒搭话,但仍不敢过分。一旦季子恒离了陆皓明,人们又只敢远观了。

季子恒沐浴于各色的隐晦打量的眼光,坦然自若地在陆皓明右边的空位坐下,从纸袋拿出杯热饮,放到他左手边,说:“新找到的店,店主推荐的双倍焦糖热巧克力。”

因为脸压在桌子上,陆皓明的道谢有点含糊不清。

季子恒也不在意,打开自己的热巧克力,呷了一口,心满意足地。那优雅的行止,愉悦的表情,仿佛他正置身高级咖啡厅,品尝着大师级的手冲咖啡,而非如闹市的普通教室,喝着幼稚口味的巧克力。

笼罩在他营造的优闲气氛下的陆皓明不为所动。他慢慢地把垂在桌外的手往回收,如同行尸一般后桌上摸过去,握住外卖纸杯。微烫的温度透过纸杯立即传到手心,但仍驱散不了他心中的沮丧。

他趴在桌上,失神地盯着放在桌面上打着石膏的右手,右手掌缓慢也开合几下,似是想抓住什么却无能为力,最终徒劳无功地无力垂下。

他把脸埋在左臂,含糊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沮丧从臂间传出,说:“我又弄不见他了。明明都捉住他了。一转身,就不见了。”

季子恒曾在早上碰见他,陆皓明的异样不可能瞒过精明的他。作为他的挚友,又是那“天人”的知情者,陆皓明没有糊弄他。因此他能明白陆皓明这没头没尾的话。

本来季子恒还想细问,陆皓明还有一肚子郁闷想找人吐一下,刚好来了几个得悉他受伤,顺道来探问他的球友,不得暂时中止话题。

季子恒一开始还有耐性等他,但随着围观问候陆皓明的人愈来愈多,他估摸着这热闹一时半刻淡不下来,又预计这情况在路上会多次发生,与其走走停停遮遮掩掩地谈,不如迟一点再细说。

季子恒对陆皓明手势示意自己先走,便豪无同情心地把陆皓明抛下,全然不顾他求救的眼神。

这也好。让他了解一下强呈英雄还受伤了的后果,让他感受一下自己被多少人关心着,以后就会爱惜自己。

这样想着,他走得更理直气壮。

季子怛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又继续喝着热巧克力。

陆皓明侧头看着他,不甘心说:“我一路上都捉住他,就去打石膏的功夫,他就不见了。”

季子恒面带微笑,无动于衷地喝着热巧克力。

陆皓明更沮丧了,说:“他只留下一个助理,塞了张名片给我,只说会补偿,什么都不说。”

季子恒冷淡评论,道:“正常操作,免留后患。”

他们的角落远离人群,而且季子恒的声音也轻,单看他温柔的表情,不知情者还以为是在安慰陆皓明呢。

陆皓明呜咽一声,把左手抽出,任由脸直接滑落桌上,左侧脸被挤压得变形。他在裤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递给季子恒。

季子恒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癈纸似的名片,在只有陆皓明能看到的角度,眼神十分嫌弃。

名片上只有姓名和电话,没有任何其他的信息。

季子恒面带微笑说着冷酷至极的话:“要我替你丢吗?”

陆皓明转头看他,恳求道:“能帮忙我找找吗?如果麻烦......”他似乎不好意思,小声说:“如果麻烦的话,就算了。”

他不想用这种方法去找人,觉得太过份了。但相比这点正义感,他更在意青年安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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