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4（1 / 2）

秋天的清晨，这个城市总是被雾气浓罩，夜间残留下的阴寒未来得及散尽。

陆皓明毫不在意地在曚昽的晨光中规律地摆动双手，踩踏地面，吞吐着湿冷的空气，有节奏的跑过难得清静的街道。

陆皓明出生的时候，父母的事业正值上升期，分身乏术，又要经常出差。长子才刚升初中，次女不过是小学生，生活自理尚算勉强。他父母觉得，不能把父母的责任理所当然地卸在兄姐的肩上，但又无法放心把没有反抗能力的小孩交给阿姨照顾，烦恼了好久。最后陆爷爷看不过眼，把他带到乡郊照顾。

按陆皓明父母设想，当他能勉强自理生活时，便把他接回城中。但是陆皓明拒绝了。他觉得父母总是出差，大哥和二姐学习也忙，若为了形式上的一家团聚而搬去城中住，毫无意义，而且他也舍不得留下陆爷爷。于是，他便一直维持着在平时待在陆爷爷家中，待父母有空，便连同去城中的家住，或者父母带着大哥到爷爷家团聚。

陆爷爷是一个自律的人，饮食、作息、锻炼皆有规划。陆皓明也是跟着这些安排长大的，长久下来，便习惯成自然了。

晨跑也是其中一项。除了极端恶劣的天气，陆皓明一日也不曾偷懒停歇。他的坚持不为讨好或应付别人，也不是为了什么目的，只是一种习惯已而。

季子恒老说他傻，与其在街上做阿甘，呼吸城市癈气，还不如去健身室，干净舒服，还有美女。

陆皓明被怂勇着去过季子恒朋友的健身室，但几次下来，不否认健身设备挺好用的，但跑步方面，比起跑步机上的录播风景，他还是较喜欢亲身探索四周的真实的风景。而且，他有种无法宣之出口的隐蔽希冀。他祈求着，或者在某一天，会在某一个地方，再遇见那个人。这次，他一定会成功捉到他。

今日没有课和兼职，难得休闲不用赶时间，陆皓明想跑平日没去过的路线。

这时间本来就人少，陆皓明随便拐了好几个街口后愈发不见人烟，道路两旁都是些独栋住宅建筑，有新有旧，透着一种在繁忙城市里格格不入的清幽。

陆皓明心里感叹：“原来这城市还有这种地方。”

陆皓明看了看表，感觉今天跑得差不多，便逐渐缓下步伐，慢走着调整呼吸。他计划休息一会儿，再找路跑回去。

正这么想着，前面拐角就传来一个粗哑的喊叫：“快，快把身上的钱拿出来，别磨蹭。”

另一个声音恐吓道：“老子心情不好，动作麻利点，别要老子亲自动手，爷爷粗鲁惯了，弄伤你斯文人就不好了。”

又有一个声音说：“别以为会有人救你，这边的人怕事得很，老子在这边办事多年，从未见过有人敢管爷爷的事。”

打劫？

陆皓明放轻手脚，贴着墙角，小心翼翼地窥视小巷，只见有三个流氓背着他，把一个身材纤瘦的年轻人围堵在死巷内，那年青人面貌被挡得严严实实。

那年青人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另有打算，什么反应也没有。

那三个混混等得不耐，交换一个眼色，其中一个人上前用力推了年青一把，年青人一个趔趄，推倒在墙上。

青年的背撞在墙上，他一直低着的头顺着撞击微微上仰又随之落下，过长的浏海飞杨起来，他一直藏着的脸终于暴露在陆皓明视线之内。陆皓明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连呼吸也忘了。

是他。

是那个人。

即使只有一，两秒，但他绝对不会认错。这是他两年多来，日夜念着的人。即使当时不过是惊鸿一瞥，但他早已把他的形象深刻烙印在脑中 ，怎么可能认错。

那青年挨在墙上，侧头抬起头扫向前方的人，不悲不喜，无畏无惧，似乎没把混混的威胁放在眼内。

陆皓明知道青年看到他，他们的视线曾在空中短暂交接了一下。但青年似乎没有打算向他求救，或利用他分散混混的注意。

混混们也不知是觉得被青年的无视激怒了，抑或是被他毫无情感起伏的视线看得发毛，咒骂了一声便冲上去，想给他一顿教训。

但是混混还未冲到青年眼前，背心就被人用力地踹了一脚，整个人就跌向旁边，头猛地撞到墙上，待他从晕眩中缓过来时，赫然发现他的两个兄弟都躺在地上，哀号惨叫着。

陆皓明护在青年前面，厉声喝道：“我已经报警了，你们快散了。”

陆皓明紧盯着他们，状态从容自信，实际上，内心十分很紧张。

他所学的功夫都是爷爷教的，从未试过实践。他刚才能以一打三，不过是乘其不备。

他刚才接近混混时，嗅到一大股酒臭味。他记得爷爷说过，醉酒行凶的人最危险，他们尚有理智时还好，遇到硬茬还会退，但若理智崩溃，急上头，什么不管，只顾发泄，到时只能硬打一场。

这三个混混不过是不入流的小角色，平日只敢挑软柿子下手，遇到强一点的，便怂得一塌糊涂。他们看陆皓明摆出的架势，知道是遇着硬茬，又听到他说已经报警，便急忙滚带爬地起身，抛下咒骂便狼狈地跑开。

小巷又恢复清静，陆皓明的神经松懈下来，但他的心却开始怦怦乱跳个不停。因为就在他的身后，他众里寻他，日思夜想了三年多，还以为要一直寻下去的人，就在这猝不及防的时间地点，遇上了。他还从小混混手上保护了他。

他紧张地吞咽口水，有点懊悔地想，早知就该买一套新的运动服，也不知自己的汗味大不大，跑了这么久，头发应该也乱了。不过刚才的帮忙，应该能帮忙加点印象分吧。

他忐忑地转过身，看着青年。

青年的面色异常苍白，眼下有淡淡青影，整个人透着浓浓的疲惫和虚弱。

陆皓明顾不上自己的仪态，着急地连珠发问：“你没事吗？有没有不舒服？他们有没有碰你？我们先去医院看一下？”

青年歪头看了他一眼。

常人若突然遇到这情况，总会有些情绪，受害的惊惧、得求脱险的庆幸、自觉倒霉的怨愤、以为自己可以反击的跃跃欲试等等。但是，陆皓明发现青年的看着他的神情，跟看小混混的别无二致，毫无波澜，眼神像黑夜中死水一样沉寂，令陆皓明呆愣了一下。

青年没答话，只侧身绕过他走了。

陆皓明连忙跟上去，说：“你住附近吗？那些混混不知有没有走远，我送你回去？”

青年没理会，自顾自地走。

就算不是大事，好歹是恩人吧，也不答理一下，便径自离开，好像刚才陆皓明是多管闲事一样，一般人遇到这情况早就恼羞成怒。

但陆皓明不觉恼羞，一路紧跟着青年，努力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