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3(1 / 2)

直播间突然黑了。

此后亮起一束光,由中央缓缓散开。被照亮的长发彩绘师抬起头,缓缓直视众人,脸上沾染着血迹。

他的眉眼优雅中匿藏着一丝凌厉,同是雌虫,这点凌厉很容易就被虫敏感地侦察出。

他身上的虫纹不安地闪烁,整个空间弥漫起焦躁的气息。

正在看直播的雌虫们不禁提起一口气。

【我叫奇萨,一只雌虫,也是尊贵的机甲师,但我酷爱绘画,我总给我制造的机甲喷上炫酷的涂漆。】

他摊开手,几个小机甲模型悬浮出来,雌虫们一眼认出这是直播间自带的模型,却被上了很壮丽的涂鸦!这只能是主播自己做的!

九分怀疑减了两分,“奇萨”一转手,模型像被他攥拢一般收了回去,凭空消失。

【许是几年辛勤攒了虫品,我匹配到了一个很可爱的雄虫,我宠着他,他也渐渐被我打动。可后来……一场不幸,几乎改变了一切。

那年,我随军被派到7418号星系作战,以便即时修复机甲。可就是那一次!我挚爱的机甲被敌军炸陨,火光飞溅,我的好友驾驶员柯文严重烧伤,而机甲后方我被那些爆炸的残片剌伤了。】

奇萨提起手腕,将手套拉下一圈,露出狰狞的缝痕,像一条黑色的大蜈蚣将脊尾扎根在了皮肉里。

【最惊险的一道伤,在手腕,你们知道什么感觉吗?虫在经脉相连时,从来没有感受不到你体内的一切。】

【但当有碎片割破你的手臂,你才知道,唷~它断了。

断了就是断了。

血液汩汩地流出,像永不止息的瓦尔诺小溪,它会一点一点带走你的力气。而你,像重返成一枚虫卵,耳朵裹在卵囊里,四肢的联系溺于迷雾间。】

【原来重伤是这种感觉!也没多疼嘛?

可这种麻醉,并没持续那么久。

在军医为我取残片时,我几乎一下子跳起来!

什么没知觉!什么被蒙茧!都滚一边去!真的——太他妈疼了!!!!!】

奇萨另一只手几乎抽搐地攀上头,抓了一把背过去的头发,肩膀不受控地耸,连佯装斯文的金框眼镜也掉了一边。

空中飘来弹幕几句话:【呜呜呜~以为是爽文,没想到他妈是刀!】【我用虫族匹配保证:这个主播绝对经历过剌伤!!太真实了!!!】

奇萨极轻地眯了一下眼,弹开了空中那条弹幕。

【不过我这人心态好,命都保了,我回去了就没事了。】他浅笑,气质终于一瞬和封面的矜贵再次重合。

此后,他危险地眯起眼。

【可我发现,我的雄主,他怕我。】

直播间有一瞬间的窒息。

【也许不止他,好多虫……我甚至不能再提重物,没了机甲师这个尊贵的职位。帝国念在我有战功、战伤,给了我很多福利和特权,让我好好在家养伤。可这有什么用!

一个曾经经历过无数辉煌的机甲师,怎么甘心窝在家里当一个无人问津的废虫!】

奇萨暧昧地抚摸上自己的脸颊,蓬松的碎发早被撒开,几乎要波及眼睛里浅褐色的明珠。

他摸了一下金边的眼镜,将他重新戴好。

【那段日子,我想。

原来,伤痛之后比伤痛本身更为骇人。

周围那些潜移默化的改变,都像一只大手捏紧了你的脖颈。

他们说:你慢慢呼吸,

但他们的手,却将你所有的氧气挤出,将你的心捆扎、收紧。】

……

【但……我是奇萨,一个怀揣着梦想,酷爱绘画的机甲师。】

奇萨静静地呢喃,拨开空间,一束阳光照了进来,树叶的沙沙声,耳语又清脆的鸟鸣声,它们用白噪音将声息上“真空”的直播间逐渐充盈。

彩绘师垂着眼皮,细细感受着阳光的暖意落在他的眼皮上。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最终看向了自己的手。

被白色的手套包裹着的、曾经能制造出虫族世界极端精妙的机甲的一双巧手。

【我带上了手套。】

他淡然自叙。

【拆线后逐渐开始复建。我捡起了儿时的梦想——一个简简单单的彩绘师!

我用另一只浅伤的手作为主力手,开了彩绘小店,从简单的图案到炫酷的自设,越来越火!】

“叮——”直播间响起一个投币声,一枚金币划过一个弧度,落到奇萨身边,随后消失。

随后成群的金币从四面八放掷来!

奇萨微微勾唇:

【很好啊……】

【不过……我疏忽了。

你知道机甲师的——由于经常操刀实践,他们通常要穿着厚厚的衣服,长袖长裤,我的雄主很害羞,我会熄灯了亲吻他,因此他没怎么见到我的虫纹。】

【可彩绘师并不需要,而且为了方便好穿,我就换上了宽袖的短款……穿了几天我才发现雄主他真的不喜欢我的虫纹……连带我的职业。】

【即使他并没声张,我们会像往常那样睡在一起,可当触及到虫纹,他会忍不住悄悄别开脸,像被烫到了一样。】

【提起彩绘,他会皱眉。】

【找借口发脾气?】

奇萨轻轻碰着一旁的卷起的颜料,顺边儿捋过梭状的鲜血,眯起眼。

【那——我可就不装了!】

他笑得像个小狐狸,左手一搭,扯下了右手的白手套,扔在了空中。

【以一个机甲师的天赋和自信,我相信自己,自爱的人值得被爱。】

虔诚地将那只伤手抵在胸口,

他温柔道,笃定地:

【我会改变一切,包括他!】

奇萨挥手抹去血迹,场景变幻,他坐在了一个靠椅上,托起手臂,描绘起自己的虫纹。

他倾身,拿了真实的笔,在上面一道一道描画起自己的手腕——那只盘踞的大蜈蚣被他描画成翠绿的藤曼,柔软的娇花坠在枝端斑白的疤印上,吐露出梦幻与旖旎的花蕊,梦里的血珠仿佛幻化成露珠,凝结在花瓣上。

他的笔尖轻轻扫过身体,描摹着自己的虫纹。

漫天的绿意和生机在他的笔下柔软地勃勃地绽放,温和地抚平坎坷的瘢痕。

直播间的雌虫有一瞬间明白了他为什么青睐绿与银的染剂,那是在现实与新生的夹缝间崎岖顶破种皮的青草,即使星火燎原,依然胆敢蔓延,鼓吹玩闹浅薄的一生。

彩绘师的笔走的很慢,正如他的人生。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