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风林火山 · 卷二》3（1 / 2）

大殿之内，已不似刚才的热闹。浓姬把多馀的蜡烛灭掉。金城本丸大殿的位置本就不太好采光，这下子变得昏沉起来，信长和浓姬的影子在摇摆不定的火光下被拉得老长。

「…阿蝶，你说说看。」信长搂着浓姬，笼里红纹斑鸠不再叫喊，只醒目的瞪眼看着信长二人。

「呵呵…」浓姬把玩着信长的八字胡。「大人，你在问妾身什麽啦…」

「你这个小蝮蛇，难道还不知道我要问的是什麽？你若不开口，小心我现在就把你砍死，弄成蛇羹。」信长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和刚才玩世不恭的声音判若两人。

浓姬听罢也不笑了，因为她知道信长这样的语气是代表什麽。突然砍死自己，织田氏绝对捞不到油水；但面对这个固执冲动而变幻莫测的夫君，一个生气把自己砍死还是有可能的。她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後缓缓开口。

「…大人若是想问，妾身回答便是。柴田大人忠心耿直，只是作派粗豪一点；羽丹大人这样的闷葫芦，妾身简直不想接近，但看起来也并无不妥。反倒是大人那个小弟弟，妾身还看他挺顺眼的，长得也俊俏。」

「既然长得俊俏，你何不跟他在一起抛下本将军罢了？」信长语气又回到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大呵欠。浓姬呵呵一笑，一个小指尖碰了碰信长的鼻尖。

「…大人真是的，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妾身喜欢像大人这样英勇聪明的男人，刚才的小弟弟虽然俊俏，可只有十七岁，脑子还是呆呆的样子，只能用可爱形容。说当他的姐姐，还是勉强可以。」浓姬直截了当又给他面子的说辞，明显让信长心情大佳。

「哼，你这**。英勇的男人多得是了。…那，你对他印象如何？」

「…呵，就知道大人看他顺眼。不然也不会给他整个足轻小队，让他当个将领吧？看起来才十六七岁，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浓姬道。「在美浓国，年轻男子很多都成了家奴，甚至比家奴更惨。」

「嗯……他陪我上过两次战场，平定信行和信贤。在杀敌，统领小部队等都有出色表现。」信长摸摸胡子。

「…就说他看起来有点呆呆的，毕竟还是一表人才。」浓姬笑言。

「…两年前信行造反，大武还亲自对决过林美作守的分队将领，砍下对手的头颅。虽然在写俳句丶礼法等，他是完全没有进步。①」

「呵呵，在这方面，大人你小时候何不是完全没有学好。」浓姬取笑信长。

「…哼，确实，那些无聊的礼法丶诗句丶茶道啊什么的，有一大半是不可取的。…本将军要以真枪实弹制天下，不是要着重那些花边事物。我宁可和平民百姓掏鸟窝抓抓鱼。」信长轻蔑道。「…这一点大武还有点像我。」

「…可惜，他背上的旧伤还没好全，有时还会让他难以入眠。」信长若有所思，「才一个十七岁的武士。那道伤口比我这几年最大的伤口还深。」

「他背上为大人挡下的刀伤，恐怕至少赐他小半生的荣华富贵了；至少出生无名的他，能和大人成彼此依赖，也捞到了一个织田家小姓武士的身份。」

看出了信长的抱歉，浓姬不住安慰他。

「嗯。那家伙在近距离肉搏上就是怪物。小小十七岁，本将军却没有把握在手脚并用的单挑击败他。」

「…有这麽厉害？」

「本将军不是经常举办赛相扑吗。」信长道，「有次他被我唤来参赛，亲眼看到他的近战能力。面对比他大两三倍的对手，他都能毫不退让地化解。」

「…而且，他热茶还是一口气喝了，还忠心地握着那个茶杯，直到大人命人拿走，他还是憨憨的遵守大人的命令呢。他那逗人笑的憋屈表情，妾身还记得。」

说到这里，浓姬又不禁偷笑。

「你知道了？」信长张开眼睛，盯着浓姬。

「大人给他这样喝茶，不是要在众人面前试探他吗？还有，不就是要向几个大臣表明自己信任他，都在他们跟前叫他『大武』了。」浓姬道。「大人能信任的人谈何稀少。只有为大人挡刀的童年玩伴，又是大人一手提携的他，没有各种家财势力牵制，最重要是……」

「是什麽？」信长又回到懒洋洋的语气，闭上眼睛在浓姬大腿上小盹。

「他性格纯净直率啊。至少我是这样看的。大人若不信任明智光秀，何不慢慢提携此人？」

信长又瞪大了双眼，这时他坐了起来，睡意全无。

「…你连这个也看出来了？」

「呵呵，此人深不可测，没什麽表情，锋芒不露；妾身只感到他不算坏，但日後之时却很漫长，值得慢慢观察，」浓姬说。「慢慢来吧。以大人的英明，没什麽对手是不能战胜的。」

「哼。」信长若有意味地看着浓姬。「如是那麽，你看本将军能战胜你这个蝮蛇之女吗？」

「妾身何德何能，自嫁後妾身便成了大人的手下败将了。谈何成为大人的对手？」浓姬抿嘴笑道。信长看着她的眼神，实在找不出一丝破绽。难道上天就把这麽聪明美丽的女人给我，却什麽回报都不要麽？

「那麽，对於大武那弟弟，大人打算如何？一路提携他，让他成为得力助手，在织田氏能呼风唤雨麽。」

信长又从新躺在浓姬腿上打盹。

「大武不仅仅是我的下属，还是我的好朋友，好弟弟。要提携他不是不可，只是不是时候。」对於这个，信长还有别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