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林火山 · 卷一》2（2 / 2）

「大武是我很信任的人。」信长点点头。

「…主公，你这不是耍他麽？哪有人这样喝热茶的。」柴田又问到，显然他对信长刚才的举动有点不解。

「你懂什麽，柴田，看！」信长举起面前和信郎一样的茶杯，向众人以夸张的手势展示一番，然後一下子把整杯茶喝下，再倒举茶杯，无一滴茶流出，而信长本人也没有丝毫不适。「…茶必须这样喝才是。」

看着眼前主公的怪异举动，谁都没说什麽。谁不知道这信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人」呐！柴田举了个表示敬意的手势，丹羽有点狐疑，光秀有点没好气。信郎则习惯了信长这一套套莫名其妙的耍宝，毕竟他和信长是童年玩伴，即使大人有点身份地位，两人感情也毫不变质。只是大人命令他拿着的茶杯还是很热，不敢穆然放下的信长觉得手指已不属於自己，在信长耍宝的时候把茶杯偷偷从左手右手偷偷切换。

「…大人，今川义元那货都已差一点就攻过来了，现在你还在想怎样喝茶！」柴田有点脾气，厉声喝道。信郎知道信长身边有这几个重用的家臣亲信，对他们的战功轶事也算略知一二，但却很少在信长面前这样和他们同殿；在信长统一尾张国，终於有点大人的样子後，一直忙於战线，自己也很少和他有私密的交流了。听到别的家臣这样呵斥大人也是头一次。

信长漫不经心的看了看柴田。「哦，那货啊。」语气没有任何紧张和怪责，就同和朋友聊天一般。「不用在意，他性格自大狂妄，早有一天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柴田和众人看他如此轻慢，有点皱皱眉，但也不好说什麽。

「…阿武，部队最近怎样了？」

「大人！部队一切安好，忙着训练呢。」信郎以刚毅的语气回应。

「人都用得习惯麽？」

「…报告大人，他们个个忠诚，虽没太多实战经验，但关系融洽。信郎定当负责全力让他们成为织田军得力的主足轻部队之……一…」最後说不出话是因为茶杯实在太烫。

「有什麽得力的人在里头麽？」

「…大人，有个名唤『河鲜』的青年志气勃勃，虽年轻，武艺却超越比他大的其他足轻；『阿八』为人爽朗重情，在他们之中也相当有号召力，还有…」

「那就好！好！大武。」信长对信郎的语气，没有太大君臣之感，反倒像是朋友拜托朋友的感觉。信郎只有十七岁，大人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大哥哥般的存在，而且还在他实战经验不多的情况下给他拨出了一个部队训练。「阿，茶杯快放下吧。」他摆摆手，一旁的侍从立刻从信郎已发肿的手上接过茶杯。

…真是的，大人不是打了很多胜仗麽。在用隔热这麽烂的破茶杯，还命我一口喝下，这不是要我的命麽。信郎在心中嘀咕着。要不是有这麽多「外人」，信郎肯定已冲口而出。

「哼呵……」远处传来一阵银铃般动听的偷笑声，信郎和众人这才注意到大殿屏风里躲着一人。

「阿蝶？你怎麽今天在这？出来吧。」信长也有点惊讶。他放下手上把玩的鸟，从屏风走出一个画上浓妆，年轻而曼妙的绝色美人。她身上一套黑红色和服，上面精致却大气的花鸟绘以金乌线框画出来，显得她更是雍雍华贵。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本身涂上了胭脂，信郎感到她的脸一阵泛红。

「…夫人怎麽也在？」

「阿……大人……」浓姬有点不好意思，手掩着嘴，只得向大家都打招呼。「柴田大人丶羽丹打人丶明智大人，还有……」浓姬注意到大殿最外面的信郎。「武山大人是吧？各位大人安好……」

信郎有点惊讶浓姬居然会记得自己的名字。平日各种军宴，自己也有幸看到大人的老婆，但自从她从美浓国嫁来，自己几乎就没有和她正面聊天过。也许…是刚才偷听到自己的名字吧？信郎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夫人好！」信郎恭敬的行了个礼。

「阿蝶，不是吩咐你出去市集帮我取歌舞图麽？」信长顺势摸了摸依附在他身上的浓姬。「君臣会议你还是避避嫌啊。下次就注意了。」

「大人，妾身知道了。」浓姬绝色的面容，懒洋洋却极具风华魅力。她的出现丶慵懒的声线和漠不关心的举动，有点让场上的众人不知所措。

「…主公，你再慢慢思量吧，这次不要让今川家得逞了。」光秀道，显然织田家的大臣还是比较关心国家大事。「在战事上……」

「光秀，各位，今天就这样吧！」信长有点不耐烦。「各位先退下吧。今天要想各种事情，实在伤脑筋。诸位，在临行之前，先看！」

信长突然大喝一声，赫地站起来，走到大殿中央，衣袖一个转动，冒烟的水顿时从他衣袖倾斜而出，吓了信郎和众人一跳；只有浓姬冷静地看着他，面带一丝笑意。

「这……」羽丹有点不知所措。

「厉害吧？这是本大名最近从南蛮人里学到的东西，叫『魔术』！」信长兴致勃勃的说道，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孩子，在大殿中央向众人毫无遮拦的耍宝。众人无语，只有浓姬偷笑了几声，欣赏能剧似的眼神投向信长，好像在等他继续变更多花招。

「吉法师，这样的把戏，你还是留下来到一统天下的时候再表演吧。」柴田有点不耐烦，直接唤了信长的幼名「吉法师」。在任何时候只要信长一做出这种奇特的耍宝行为，柴田就会唤他幼名，信长也从未为此生气，反倒越显神气，这让信郎也感到不可思议。

「大人，你原来都没喝，诈得我好苦！」信郎脱口而出，有点没好气，刚才大人原来都没喝啊！

「大人，信郎他……」光秀皱皱眉，有点不满信郎在众人面前对信长如此直接。信郎知道又说错话，尴尬的看着四周，只有浓姬用一双眼颇有兴趣的观察他。

「大武，你被我骗啦！茶我根本没喝，只是藏到衣袖里啦。怎样？是不是好把戏？很想学学是吧！」信长乐呵呵的大笑。面对众人的多次无语，仿佛更春风得意。「好吧，你们先退下吧！大武，我晚点再找你聊。」

「……大人，我们先行退下了。希望你先思量什麽对织田家最重要，到底是南蛮的把戏，还是我们辛劳建立的今天。」羽丹一本正经的说，行礼後，信郎和一众人均不大满意的退下，留下了浓姬和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