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林火山 · 卷一》2（1 / 2）

【风林火山·卷一】

永禄二年（一五五九），尾张国，那古野城。

时过中午，柔和的阳光洒在那古野城的土地上。一座高大的石城庄严乞立在城北部中央，旁边巨型的锦布旗上红底黑纹的五瓣樱图案分外醒眼。正直春末，阳光不算猛烈，但部队营里的训练早已让不少足轻丶骑兵和弓骑手汗流雨下。

「武山大人…主公要见你！」一名侍从行了个礼，在练兵场旁呼喊着。

一名武士闻声放下手上的长枪，向远处望去，以豪爽而具穿透力的声音和随从打了个手势。身穿武士铠甲的他只有十七岁，却已经担任了一个十人小队的小统领。端正的脸，小麦色的肤色，眉密而不杂乱，头尾的粗幼浓淡几乎一致。一双大耳朵，厚实偏方正的脸型，略微粗大的鼻子，在阳光的映射下倒有几分粗豪丶傲气的庄严。

他旁边呼呼喝喝着训练的下属闻声也不敢松懈，不少愁眉苦脸但坚持着。打赤膊的男儿个个身形不高，却都清一色精壮结实，年级十多到二十都有。

「大武哥，你快去！我们会坚持住的！」一名比他年纪还小的青年吼道。他的声线和武士相比更显稚气，少了几分低沉。他话音刚落，手中的长枪却一下乒乓的落地，砸到他的左脚，让他咿呀大叫。

「混蛋！小杂碎！不是让你叫我大人麽。」武士满口脏话，语气粗豪，没好气地用脚踢，青年脚上的枪随即滚落一边。武士同时呼喊着旁边走神的属下。「看什麽！继续练！」

「大武哥，主公叫你过去是不是又有什麽命令啦！徒弟等待出击！」青年满怀期待的语气让武士哭笑不得。

「混账！杂碎！叫我大人！」武士一手往青年头上拍去，痛得青年捂着颅骨。青年年若十四五，一身瘦骨嶙峋但却无比精壮，面容幼嫩精致，八块腹肌上的汗水缓缓流淌。「看你的身体，这麽好，浪给谁看？再叫我武大哥，我把你卖到歌舞町去。」

青年一脸委屈的看着武士，又是逗得他一阵乐。

「所有人听令！在我回来之前不许偷懒。阿八，你看着大夥练习，特别是这河鲜。」青年名唤「河鲜」，是他们之中年级最少的，却也最得武士喜爱。阿八是个年若二十多的骑兵，在他们里面比较有统领能力，也是武士的得力助手之一。

他们几乎全是孤儿和农民，因战乱投靠织田阵营，被分配到武士名下已经快一年了。

「是，大人！」阿八严肃回应，枪支也没有落下。「好你个河鲜！武大哥这样的名字也配你叫！让你叫我声大哥你就死活不肯！」

「那是因为……八哥看起来比较像叔叔啊……」河鲜委屈的嘀咕，却立刻被阿八赏一下头槌。

武士哈哈大笑，随即往西边小路走去，准备向主公领命。他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一路上还哼着昨晚喝酒在歌舞町听的小调。尽管只有十七岁的幼龄，他在织田军却是出了名的好色，如果不是有优良的自律能力，恐怕他也会因为女人这种事情和其他人闹得不可开交。除了他以外，那古野城的其他足轻和属下都显得有点绷紧，大概是战国时期人心惶惶，织田家经历了易主之争刚不久；早在四年前，信长的弟弟信行举兵造反失败後阵亡，宗家的信贤又被信长击败而放逐，还不算多次的内忧外患，渐渐在这座城剩下的兵士显得绷紧而警觉。

「好！今天起你也要努力，武山信郎！跟着织田大人，一统天下吧！」

武士——信郎——在离开部队一小段路後，居然以一个滑稽的姿态给自己打气。

当信郎踏入金城本丸大殿前确实有点紧张。因为里面除了信长大人，还有三个大人的亲信。

三人分别是家老柴田胜家，中年家老，高壮魁梧，一脸胡渣显得粗狂豪迈，两条短小的八字眉让他凶煞之气锐减几分；丹羽长秀，和信长差不多年级（若二十五六），中等身材，整洁沉稳，灰色牡丹暗花的羽织袴让他更显端庄；还有一人年若三十，比柴田胜家年轻，梳着整齐的月代头，虽说身材还算中等，却是大殿里所有人最瘦的。一双晶莹通透的大眼睛，端正的面容，身穿带橙纹的亮白色羽织袴。此时的大殿里，信长坐在正主家的位置，其馀三人坐在侧位，都在喝茶。

三人同时向武士投来目光，只有织田信长还在把玩一个鸟笼，里面养着一只红纹斑鸠，正咕咕咕的叫着。

「阿，大武！你来啦。」信长爽朗粗豪的声音和武士有几分相像，略为沙哑却悦耳。「快，看看我这只臭鸟，今早和光秀在外面捉到的，你看如何？」

主公居然在所有人面前称自己的别称……武士顿时有点尴尬，其他人也有点狐疑的面面相觑；他也只有眯眯眼看清里面的斑鸠，脖子上的黑白纹理实属常见，只有那一撮火红的羽毛让他独特非常。甚至说，这根本就是织田大人本人的象征。

「…主公，这实在是只好鸟！」武士由衷的说。「这和织田大人你…倒…」

四人的目光同时投向武士身上。「额……简直注定和织田大人有一段缘分。」顿觉失言的武士咽了咽口水，连忙重新接话。

「哈哈哈哈，可不是麽！快，品尝一下骏州的玉露。」织田信长开怀大笑。现年二十六的信长，双目炯炯有神，两撇八字胡醒神的挂在嘴角；他的身材壮实，嘴巴很宽，脸色红润，精神充沛，同梳着乾净整齐的月代头；也许是连年征战，内忧外患不绝的关系，眼角的皱纹在二十六岁的年纪脸上有点不相称，但却不掩自身散发的豪气和英气。他头发的元结是稀有的红橙黄火焰花纹，在大殿的灯火映照下闪闪生辉。

出生不算上佳，经历种种磨难，统一了尾张国，从父亲织田信秀被暗杀後还能从劣势一步一步战斗，直到现在在织田氏拥有自己的地盘和城墙，实在不容易。信郎每次看到信长，都不住由衷地佩服。

下人为武士端来一杯热茶。在这个大殿内，武士的身份确实无法与其他众人同坐享茶。信长心血来潮的吩咐，让武士无所适从，只好徒手拿着茶杯，紧张没底的心情让他丝毫嗅不出茶香。他看了看众人，丹羽长秀向他投以看似友善的目光，明智光秀目无表情地喝着茶，柴田胜家则一脸狐疑地盯着他，让他好不自在。

「这个茶要一口气喝下才爽。」信长摆摆手。「来，阿武，现在开始，三声之内把它喝光——」

「谢主公赏赐！」武士感到热茶的温度简直要把自己的手烫开。他怀疑主公是不是要用这惩罚他，纳闷的他把茶一口气喝下後，立刻後悔了。

「咳咳咳……呜呜……」

「喂喂喂，这麽烫，你的舌头不要用了麽。」一旁的大叔柴田胜家看不下去，皱皱眉。他的声音简直粗狂得和长相一样。「喂，你，就是那个什麽大山信太郎吗？」

「…回大人，小姓武山，名信郎，出生尾张国海西郡。」武山信郎手上还在握着那个**辣的空茶杯，没有坐垫和桌的他感到喉咙被抽干了水；但此刻他对柴田胜家随便称呼自己名号的事情更感不爽。「平城里第五十三小队的将领，都是织田大人赏赐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