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教师与学生14(1 / 2)

完全密闭的昏暗房间中,散发淡淡檀香的白烟自祭台的两根蜡烛上袅袅升起,烛火摇曳昏黄,时而明亮、时而黯淡,笼罩着刻有复杂而神秘的象征符号的祭台。

一根蜡烛放于象征符号之上,一根蜡烛放于中央。精油的香味混在烟雾中,逐渐充盈整个密闭空间。

在月亮花、薄荷、深眠花、岩玫瑰的香气中,男人跪坐祭台前,凌乱的卷发披散,银制小刀和深棕色的玻璃小瓶放于腿边,身前放置着一个表面光滑、带有金属光泽的正方体,墨蓝色的长袍铺摊在地,银灰色的隐秘花纹若隐若现。

男人垂首,面庞隐没在黑暗中,不属于现代社会任何已知的语言回荡于此。

“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愚者啊……”

“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执掌好运的黑黄之王……”

“您忠实的仆人祈求您的注视……”

“……祈求您收下他的奉献,祈求您打开国度的大门。”

古老的咒文激起盘旋的烈风,冲撞着祭台周围与靠近墙面的空间之间的奇异分界,那分界宛如一面牢固的墙,隔绝这场仅男人知晓的献祭。

男人打开玻璃小瓶,芝麻大小的颗粒倒入掌心,他将这些流转着金属光泽的颗粒撒入烈风,狂风因此染上银白和深黑的颜色,投入其中一根烛火,膨胀撕扯出一扇铭刻着复杂而神秘的象征符号的虚幻之门。

朦胧的大门缓缓开启,无数难以描述的近乎无形的影子、一道道无以言述的明净光华、两者之上的浓郁灰雾构成门后深沉的黑暗,不可名状在黑暗中静静窥伺门外。

那是比星空更加梦幻、比深海更加莫测的景色,也是连都男人不敢见证的神秘。

他托起棱角冷硬的金属光泽正方体,抬高至虚幻之门前。

有什么不可名状之物探出大门,一股奇异的吸力传来,男人双手一轻,同时烈风平息,虚幻消失,烛火再次发出噼啪的燃烧声。

直到此时,男人才抬起头,不再保持看着地面的姿势。

正方体消失在男人与祭台之间。

如果问罗塞尔·古斯塔夫什么是最让他头痛的事情,七年前的罗塞尔会回答“如何在兼顾一个不属于他的集团和一个刚失去父母的孩子的教育的情况下拥有自由支配的时间”,三年后的罗塞尔会回答“怎样才能让那个被同龄人带歪的叛逆小子收心学习、管理并接手公司”,而现在的罗塞尔会说“快来人把这个赖床的男孩拖去学校”或者是“怎样在不冲击到孩子幼小心灵和世界观的情况下合理地阻止其逃学行为”。

前者源于某一个周一,他参加某个聚会闲聊时吐槽他唯一的学生,包括但不限于“为学生做午餐时学生想和他一起做,结果学生差点切到自己的手并表示下次还敢进厨房”、“在书房批公司文件时学生不午睡在一旁围观,试图帮他盖章却摔坏了一只钢笔和印章”、“晚上准备回家时学生要求去他家玩并且试图让他留宿学生家里”等行为,然后他开玩笑似的说:“照顾他让我有种经历了一个正常的父亲照顾家里正常的男孩的感觉。”

聚会的元老中有一个是对人类心理有深刻了解的女性,她并不委婉地说:“也许他把你当作了他的父亲,想多和你相处。”

他沉思几秒,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早就发现了他和男孩的关系超过了一般老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只是放任自己沉浸其中。

这让他往深处想,他轻易地看到了自己的动机,却不得不保持沉默。

——他试图以这种方式弥补在他的一个孩子身上的遗憾和愧疚。

那个孩子把他当作最亲近的人,注视他的时候只看见了一个抱着善意照顾学生的老师;他看向自己,只看见了一个以家庭教师的身份,在一个孩子最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的成年人,哪怕他的行为是出自保护幼崽和锚的本能。

他知道那些媒体在报纸上是怎样尖锐地抨击他的。

“除了古斯塔夫和奎恩外没有人知道这位家庭教师究竟教会了奥利弗·奎恩——唯一合法的奎恩集团继承人什么,从没有任何媒体被允许进入奎恩大宅,所有出入奎恩宅的厨师、清洁人员都守口如瓶……自从哥谭悬浮列车通车仪式后,奥利弗·奎恩再也没在大众面前出现过,没有人知道他的现状,正如没有人清楚奎恩是出于自己的意志闭门不出,还是被古斯塔夫,这位受奎恩夫妇信任的家庭教师软禁了……”

他关照自己的学生,有人猜测他软禁了他的学生;他替学生打理公司,有人指责他司马昭之心、吃相难看。

他带奥利弗出门逛公园时甚至没刻意藏过他和奥利弗的脸,可惜的是认出他的路人更愿意相信报纸上所说的。

他不在意自己风评被害,他身为大帝前风评就没好过,成为大帝之后也是如此,问题在于他的学生也知道,但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说,就像他从来没看过报纸似的。

这些不是可以告诉聚会成员的事情。

另一个元老则说:“如果你只想当一个教师或者管家,我建议你尝试让你和他的生活分开。”

罗塞尔·古斯塔夫和奎恩夫妇签订的合同在两年前到期,所以奥利弗·奎恩又重新和古斯塔夫签了次合同,聘用他作为奎恩家的家庭教师兼职管家。

他沉思了一夜。

第二天联系了学校。

“奥林,你想出去玩吗?”他笑眯眯地问正在赶作业的学生。

奥利弗警惕抬头:“想干啥?”

“出去玩?”罗塞尔笑眯眯地补上时间状语,“从明天开始。”

奥利弗敢拿近年来和家庭教师斗智斗勇的经验担保,罗塞尔的提议有坑。但他不知道哪里有坑,于是十四岁的奎恩谨慎地答应了。

罗塞尔开着车把奥利弗·家里蹲·奎恩打包送去了学校,贴心地为什么都没带就上了车后座的学生准备了书包和文具。

奎恩站在学校门口的台阶前,眼睁睁看着那个骗他出门玩的男人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奎恩:我要打爆他的狗头。

从此奎恩家唯一继承人过上了白天学校上课、晚上回家补课的梦幻生活。

亲手促成奎恩梦幻生活的古斯塔夫看着奎恩踩点进校、下课社团、晚上补习,十分满意地发现他的学生几乎比自己还忙。

忙到午夜才睡,第二天要靠亲爱的老师来请几次才能把人扒拉出被窝。

实际上正摆脱班级冷暴力和校园暴力的奥利弗暗骂一声,暗中对罗塞尔的背影竖起中指。

全能教师古斯塔夫很关心他的学生。

上学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了每个学生深恶痛绝的家长会时间。

他一开完会就早退,匆匆赶去学校,以奥利弗家长的身份出席家长会。

罗塞尔专门留下来和教过奥利弗的学校老师聊了聊,基本上猜出奥利弗的真实校园生活和他设想的生活有点差距,又和校园里的保安和清洁人员聊了聊。

他几乎无法抑制地想要长叹。

好吧——罗塞尔开着车,冲过一个绿灯——他早该想到不是所有学校都没有校园暴力的。

他踩下刹车,步履匆匆,像一阵风冲进奎恩宅,站在奥利弗的房间门前。

门打开。

罗塞尔没有敲门,奥利弗开了门,瞥了他一眼,坐回书桌前。

他跟着走了进去。

十四岁的男孩跟他的肩膀差不多高了,浅浅的短发是一个月前他帮忙剪的,连续七年未曾间断的体能训练和格斗训练让男孩拥有高爆发和持久里的身材,一举一动都展现着贵族气质。

“我的要求不高,不要求你遇上老虎时跑得过人家,只要你打得过人家就好。”

他还记得当初男孩问他为什么要学写作格斗实则打架时他的回答,男孩当时的表情像活见了鬼。

大帝版本的格斗课程当然不是打架那么简单——能让大帝从战争、刺杀、暗杀中活下来的经验之谈,包含了肉搏以及合理使用常见武器和身边工具脱险等内容。

这超过了家庭教师的职责范围,但正如某报所说,只要少数的知情人守口如瓶,没有人知道古斯塔夫作为家庭教师究竟教会了奥利弗什么。

但男孩还是坚持了下来,坚持到今日。

罗塞尔: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崽。

“如果你想换学校的话……”

“不用,我能搞定。”奥利弗打断他的话,铿锵有力地说。

罗塞尔在他平时坐的位置上坐下,手提皮包平放大腿上。

奥利弗奋笔疾书,左手边是还没开始写的家庭教师作业,右手边是已经写完的学校作业,明亮的光线铺洒纸上,勾勒少年逐渐长开的青涩脸庞。

罗塞尔咳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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