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4(2 / 2)

曼德尔上校愉快戳穿了安柏的伎俩,无疑是在释放邦交信号。

胜负分明他不打算速战速决,而是窥视着手下败将。她换了发型,鬓角处多了两绺水波纹蛋卷。

此时,窗外微风初起,风中风中充盈着草莓的香甜,落日余晖的呢喃窸窣。

安柏吹了凉风,狼狈地干咳。不过,眼下有件更麻烦的事。哪怕消遣时,他也将腰背挺得直直的。这让安柏头大,对她来说守着规矩是种煎熬,她喜欢歪着身子,翘起二郎腿。

不知怎的,在他面前总想保持淑女范,每回与他谈话腰就拘束得酸痛。

她终于得到舒展的空隙。趁他离开的功夫,赶忙用手搓搓脸颊。好在,它并不烫。

曼德尔上校从衣架上取回夹克,披在她身上。他尽量避免肢体接触,但衣领仍蹭到了她耳垂。

“我无意冒犯,只想让它派上用场,免得您继续遭罪。”

安柏回以微笑,没有半分不自在。他温和有礼,总是能把氛围调节到恰到好处,像邻家大哥哥一样体贴。

可也正是他,漠然地传播死亡。

这时,他捡起在掉落的纸片,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

“您掉东西了。”

谎言不攻自破,她酝酿许久说了句:“谢谢。”

至少,这个回答不算太糟。

“也许您忘了,我们不讲客套话。”

“您总是对的。”

安柏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他衣服上经过阳光暴晒的味道,这种气味很舒心。

曼德尔上校认了输。

她歪着头,发现他也在看她,于是带着居心不良的淑气引诱。

这回他却不好意思了。在这姑娘面前,他学会袒露心声。他生性温顺,受父亲熏陶养古板做派。

直到驰骋在炽热光芒的沙漠,才领会了恣意洒脱。他和战俘处得融洽,允许他们被俘后写封家书。

“为什么您从不提起带给您莫大荣誉的战争?”

这点安柏很纳闷,他从不谈论功绩,换做别人恨不得讲上三天三夜。

“您也认为是荣誉吗?

话音刚落,他就明白这番回答蠢得无以复加。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他笑了一下,谈论起攻破攻克托布鲁克的战役、以及冒险进军埃及的计划。他说在玫瑰盛开的季节牺牲是种恩赐。讲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期待得到回应。凭借自己的威望,博取年轻小姐的口头安慰不为过。

“首先,请您原谅我的浅薄,这听上去令人难以置信。”

安柏泼了曼德尔上校一头冷水,直截了当指出和战俘相处是种优越感。

早在战争爆发伊始,她就通过“非法”渠道阅读了驻波德军犯下的暴行。

当面质疑是危险的,何况刚他揪住自己的小辫子。

他用收心养性的神态和温文尔雅的风采解释:

“这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起码在我服役过的部队。我们常做的事,就是敦促投降。”

对达官显贵们来说消息是不会有流通限制的,一些人开始在私下讨论种族屠杀政策。这使他对执政党产生了质疑。

这下轮到安柏顾虑重重,她埋怨自己放肆行径惹得对方难堪了。

不过,在为人处世方面她很圆滑,短暂沉默后乖巧解释:“也许您会埋怨我鲁莽,那是因为我想了解您,而报纸上总是惜字如金。”

他临窗外望,没有回应。

不知为何,心里陡然有了凄凉感,她感应到那个孤独的灵魂需要拯救。他的眼睛如媒体宣传的那样,带着一股精锐。可每次与他独处都被忧郁清冷所掩盖,像淋雨的孩子。

四周轻飘飘的,任何一种声音都显得多余。她想搂住他,感受他的温热,但她明白,他不会像那天一样脆弱。

“您想问什么都行,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曼德尔上校转过身,冲她浅浅一笑。

场面有些窘迫,她无法流畅地与之对答。刚才只顾盯着他发痴,没有听清对方的话。

见她一脸茫然,他柔声重复一遍。

得知他即将离开的消息,安柏满是落寞,木讷的问多久回来。

“我也不清楚,或许几个月,或许几年.....”他捏起落在衣服上的花瓣,低声说,“我们这些人,总是居无定所。”

此时安柏对竟然没有一丝怜悯,连她自己也很意外。

她音调清晰而快乐的接下去:“您一定要回来。”

“当然。”他向她投来羞涩而欣赏的目光,“我下棋没输过,下次您要小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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