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1（2 / 2）

“我会护着你的……

“没事了，你安全了……”

他说着说着，回想方才目睹觉君遭遇的，已经隐隐有了哭腔。人鬼之子，一个称呼，背后竟隐含着如此深刻的恶意，代表着这么多的泪水与折磨，这是被觉君庇护着长大的习烟儿无论如何也难以想象的。短短一日之间，觉君就遭遇这么多；岁月如炉，煎熬日日不绝，到了今日，觉君究竟已经受了多少苦，多少次盼望着能活得稍微像个人，又不得不失望？

他终究还是来迟了。

他只能尽可能地抱住他，让他舒服一点，别再想之前的痛苦。

黝儿本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此时却惊异地睁开，盯着这个奇特的鬼族，不知该如何是好。为什么对于自己的处境，对方甚至看起来比他还要难受？

而且……他有些迷茫地想，这个怀抱，太温软了，像一下冲走了他月余的疲惫和孤苦。他如同沉浸梦里，眷恋其中，甚至眼皮沉沉，几欲昏睡，只觉得就算就这样死去也不枉了。

那是一丝隐约的“家”的温暖……他还没经历过，不知道如何形容，却觉得渴盼至极。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碰冽红角的脸，却见那冷冽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个略显腼腆的微笑，似乎想将自己的温柔全数显现，却因板了太久的脸，难以露出一个正常的笑容，只好不自然地提起嘴角，表达善意。

黝儿看得有点呆，不禁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是鬼后派来杀我的吗？”

“嗯？”冽红角一愣，柔声道：“怎会？我绝不会伤你分毫，也绝不是为她效力的人。”

“但……你是鬼族？”

冽红角轻轻摇头：“我不是鬼族。我和你一样，也是人鬼之子，只是鬼体为主罢了。我也不是女帝……鬼后派来的，而是，嗯，鬼叔。鬼叔让我来好好照顾你。”

鬼叔曾经对觉君说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我也算是觉君一部分的话，这话也不算撒谎。冽红角想。

黝儿歪头看着他，将信将疑。

冽红角继续哄道：“你看，我既没有要杀你，也没有强行掳走你，如果我真是鬼后的人，何必费力气骗你？我也不是图你别的，你一个小孩子，哪有什么让人图谋的东西？我真的是鬼叔委托来照顾你的……”

他斗胆拍了拍他觉君的头。黝儿有些怕，想躲开，却又不敢激怒对方，只是默然不动。

“跟我走吧。就算你不信我，我照顾你，总好过你一个人天天在这里风吹雨打、忍饥挨饿。我保证，我对你只有好意。”

黝儿动摇了，却依旧不敢把自己的命交给他。只是冽红角这番无意的“软硬兼施”之下，黝儿已经自知没有了别的选择。他想了想，决定试着把握一点主动，反过来问到：“如果我不跟你走，你会放我走吗？”

冽红角神色一黯，说：“我会跟着你，保护你。”

黝儿：……

这不还是不许他走吗！

“那……我明白了。与其被你跟着，我还不如跟你走。但你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有诚意，你能不能请我吃点儿好的？一次就行，之后你肯管我温饱，我就信你，这辈子都感激你，报答你。其他的……只要你别把我卖了就行。”

镇上人多，自己能有最后的机会逃走。如果他是坏人那必须逃，如果是好人……他应该不会介意自己逃一次吧？

冽红角有些惊喜：“你答应了？”

黝儿乖乖点头。他看到了对方的冷肃的脸露出了一个浅淡却真实的笑容，忽然心里一软。

不，黝儿，不行。他是鬼族，怎么能放松警惕？

冽红角还沉浸在觉君答应和他走的喜悦里，问道：“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黝儿早有盘算，道：“要吃一次大餐！城东那家望月楼最有名，做饭很香，但伙计仗势欺人，总把我打出来，连让我吸食点香气都不肯。这回你能替我作主么？”

黝儿这个要求，不只是为了那里车水马龙便于逃跑，也是一种试探，试探这个说要对自己的好的人，肯为自己做什么。他看见冽红角穿得这么好，又是丝又是银的，如果不是伪装，那必然很有钱。望月楼虽然名气大，却也兼做往来大小客商的生意，除了几道名菜，总体算不得高价。若是这个人肯为自己不多不少花点钱，那说明此人至少不是为了把自己卖了；甚至如果他真肯替自己做主，保护自己，那么自己……或许可以试着信任此人。

冽红角莫名显得有些失望，只道：“当然。雨停了，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