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伤口10(1 / 2)

林常在离开了学校,还有两个地方,他先要去的是朴渔所在的工厂,他们交谈的时候提起过,最后才是宋诗。

期间,他回了趟家,换回平常穿的衣服,刚才那一身去那里有些显眼了。

工厂有些远,不过周围并不荒凉,同样有几个工厂,不远处还有几个小饭店。

林常在看见饭馆门口坐着一个穿着脏衣服抽烟的中年人,是个亚洲面孔,眼睛肿了一个大包,额头也有些青青紫紫的,是从那个被提到的厂里出来的。

他凑过去坐下,那人撇了他一眼。

“兄弟,难得见到一个熟面孔,怎么称呼?”林常在给自己点上一支,“你是那里人,怎么成这样了?”

那人又撇了他一眼,“山东定陶,叫我老陶就行,脸上那个是摔了一跤,装石头上给眼睛摔肿了。你呢?”

“上海人,江阿水。”林常在笑着说,“大家都加我阿水。”

老陶抖了抖烟灰,“上海名都是些阿木阿水阿猫阿狗的。上海好呀,那些西洋人说那里和这个地方一样好,我走的时候就是从上海走的,见过一眼,高高的楼,路上的人穿的衣服都很漂亮,和这里大街上有得一拼。”

“我只是在上海的边上,没得外滩那边好。”林常在摇手,苦笑着说:“来这里是来伺候人的,陪少爷读书。”

“那还不错嘛,”老陶直起身子看着他,“吃喝不愁,还可以跟着读书。”

“当然,我娘找了好多人才搞好的。”林常在一脸的庆幸,“就这样,我差点都没选上。要不是我年龄和那个少爷相近,就来不了这里了。”

老陶的烟抽到头了,林常在抽出一根给他点上,在他边上悄悄说:“老陶大哥,说实话,你这个脸不像摔的,是那些洋鬼子弄的吗?”

老陶抬头左右张望了一下,“你说什么话,这就是摔的,不是被打的。”

“你就和我说吧,还能给你支招,放心我嘴巴严。”林常在拍着肩膀保证。

他抿了抿嘴唇,低头深吸一口烟,在烟幕的遮挡下,林常在死死的盯着他,老陶沉浸在回忆里,没看到这一幕。

“七天前的晚上,起码有两个人,”他再次深吸一口烟,颤抖着说:“说的是中国话,叫我说我们老大的平常住在哪里,他们杀了一个一起抓来的人,我吓着了。”

他又哆嗦着吸了一口,“就告诉了他们。”

“为什么不告诉你们老大,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他们!”老陶高声说,又顿时降下声音,“他们有枪,他们会杀人,真的会。”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低吼着说出来的。

“唉,”林常在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陶大哥,不知道你大哥惹了什么人。今晚和我去玩一场,放松放松。”

“这不好吧?”

“又不是去干什么坏事,就是去喝一杯。”林常在满不在乎的说,他掐灭烟头踹进兜里,站起身:“我先走了,少爷今晚要去同学家里玩,我要去给他准备点东西。”

老陶在一旁无声的摆了摆手。

林常在弯着腰,离开了这里。

这么一折腾,天色昏黄昏黄的,街上的人反倒是比白天多了很多。

一家漂亮的干净的饭店门口,一位可怜的穿着军装的乞丐坐在一旁,他的胸前挂着勋章,缺了一只左腿和一只左眼。

他昏昏沉沉的坐在肮脏的地上,每当有人走过他就打起精神,用他仅剩的一只眼睛看着对方,干枯的嘴唇沙哑的祈求着。

“滚开,你这社会的渣滓。”一位杵着文明杖的男人用棍子狠狠的打了他一棍子。

乞丐默默的忍下。

男人走后,他蜷在地上,孤独的消化身体的疼痛。

一个人坐到了他的身边,乞丐转头看了他一眼,一个混得不好但比他好的家伙。他无趣的转过头。

接着是火柴划过的声音,“这些该死的家伙,是你们这些人保护了他们。”

乞丐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笑,“他们眼里只有自己,我残废了,没有地方愿意雇佣一个缺胳膊少腿的家伙。”

他直起身子,“你是失业了?”

“算是吧,”那个人低头从衣服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又扯出一小团烟丝卷进去,“来一只?”

乞丐接过他手上的烟,美美的吸了一口。“你可别来抢我的饭碗,你有手有脚的什么工作找不到,就是苦点累点,可是不用靠别人的施舍,你说是不是。”

“唉,我倒是没什么,可我的弟弟生病了,那些钱最多让我给他买个棺材。”

“那你怎么就叫人给辞了?”

那人又叹了口气,“我找领班商量多做些活加工资,就被辞了。”

乞丐把吸到嘴里的烟丝吐出来,又塞回去,“那些个眼睛里只有钱的家伙。”

“哟!”那人惊呼一声,“那姑娘谁呀?这么漂亮,是个日本人吗?我听说日本的姑娘都温婉可人。”

乞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大惊小怪什么,那是个中国人可不是那些日本矮子,那妞是给人弹钢琴的,几乎天天来这里吃晚饭,她可喜欢这里了,聚会都经常在这里开。”

“这么漂亮的人估计已经名花有主了吧?”那人还盯着女人洁白的背影,直到她进了门,看不见了,也还在回味。

“还没呢,”乞丐撞了撞他,“再来一根。”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支烟就让他抽完了。

那人认命的拿出一点,“再来点,再来点。”乞丐厚脸皮的要求道。

他不耐烦的揪出一撮黄黄的烟丝,和着几张小纸条扔给他。

乞丐乐呵呵的收下,从那一撮里抽出一点卷起,剩下的揣兜里。

“那姑娘还没被人摘走呢,听人说不少人都在追求她,那姑娘叫什么来着?让我想想。”乞丐低头思考着,划开火柴给烟点上,“对了,叫松什,那些亚洲人的名字永远是这么拗口。”

“也是,没几个男人愿意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那人吐出一口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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