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姨母编排理由 晏然初见家人13（1 / 2）

王氏蔓娘出嫁时，两个妹妹才八、九岁大，俗话说：长姐如母，王芷和王蓁对大姐除了羡慕，更多是尊敬。

王蓁听见晏然的问题后，忙紧张地解释道：“这孩子现在大了，该学些字，懂点礼数，总在乡下过活，父亲怕耽误了这孩子，所以父亲说，还是送回晏家的好。”

王芷放下银箸，接着话茬，一连叠声道：“是啊，是啊，晏然是晏家正经的二小姐，日后也要嫁到大户人家理事的，虽然在家时，小弟也有教她认几个字，但女子读书图的就是明事理，这小孩子又能教小孩子什么事理呢？我和五妹不日也都要婚嫁，老父亲一人照顾晏然未免吃力些。”

四姑娘和五姑娘生怕长姐误会她们的初衷，忙把父亲搬到嘴边。

晏然耳朵听着姨母们说话，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远处的楠木金漆文几，几上面放置了一个八仙图纹青花敞口瓶，温润如玉的质感，勾搭着她好想跑过去摸一摸，晏然对这些摆件有一种天生的兴趣。

“是吧？你不是也嚷嚷着要回来找母亲吗？”王芷推了推神魂被瓷瓶勾走的小晏然。

晏然忙点头默认，心下想道：你们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是外祖父的意思也好，是你们怕丢了我也罢，这都不重要，反正我想回自己家，现在目的也达成了，可转念一回想，从今早吃饭到现在，好像并没有人问她愿不愿意回晏家？哎，好心寒，晏然心里又泛起一丝难过。

“回去告诉父亲，我和他老人家真是父女同心，我这几日也在琢磨把晏然接回来的事，还没成行，他却先我一步，咱父亲真是个神算子。”王氏嘴角上勾，扯出一丝假笑。

王芷和王蓁也一同陪着笑。

收起假笑，王氏呷了一口水，以掩饰她此刻内心的尴尬，刚才晏然的发问，如轰雷掣电般击打着王氏的良心，寄养在外的亲女回来，自己漠不关心，反倒是心急的给妹妹们介绍螃蟹如何吃，炫耀晏府林园如何大，王氏被自己的虚伪折磨得脸色通红，同时她也气晏然问出这个问题，让她尴尬。

尴尬很快被新端上桌的螃蟹化解掉了，大家又开始动手忙起吃来。

时值秋老虎发威的天气，凝晖堂内，空气凝滞，一丝凉风都没有。金妈叫人拿来三把团扇站在奶奶和姨奶奶们身后扇，王蓁和王芷忙说，快让她们下去吧，吃饭时候这么多人看着，很不自在，王蔓笑妹妹太村，不会享受富贵日子，打发拿扇子的丫头到堂外游廊的阴凉处等候指示。

不知是不是到了新环境，大家都变得不会说话了，还是热天让人头脑不清，平日说话颇有分寸的王芷，大声问王氏，“晏老爷还催你生儿子不？这次回来，父亲还让我劝你，能生还是要生的，这是女人的本份，要多为晏家考虑。”

王芷本不想问这话，可这是临走时，王老翁千叮咛万嘱咐的，若是换个头脑圆滑的孩子，自然就把这话埋在心里，回家后随便应付一下，可王芷是个实诚姑娘，吃饭时又有些头脑不灵活，便一股脑的把父亲让问的话全秃噜出来。

众人齐抬头注视着王氏，等待答案。

王氏笑而不语，从容的放下手中的蟹钳，抬头冷笑道：“生什么生，母亲生了这么多孩子，结果那么早就死了，你们不想母亲吗？”王氏扫视着两个妹妹的表情，“人活一世，下辈子是什么都还不知道呢，我可不想这么稀里糊涂的拼命生孩子，把自己生没了。”末了，王氏鼻孔里还扑哧了一声，以表示她对这话题的蔑视。

“可……就算姐夫同意，你公公也同意吗？”王蓁好奇地问。

身后站着的金妈突然猛的清了清喉咙，在座的人都明其意，不再出声。

晏然暗自思忖：母亲比外祖母似乎要活的明白些。王蓁仔细回味王氏的话后，觉得颇有道理，投来钦佩的目光。

王氏见众人不言语，知道她们对自己的回答吓到，不由心爽气舒，这种恣意行事，有悖常俗，你们又拿我没办法的快乐，王氏也体会到了。

随后，她将话题转入正轨，柔声道：“这些年晏然多亏你们养着，我知道养孩子不易，吃喝拉撒，四季衣服换洗，哪样都不省心，如今见着孩子全须全尾的，我就知道大家是尽了心养的，我给妹妹们添麻烦了，一会走时，这螃蟹也拿回去一些，回去给大家伙也尝尝。另外还有一些衣服首饰，走时都带上。”

王氏满脸堆笑，一边说一边分解手中的螃蟹，用蟹钳把蟹肉夹出，放在姜醋碟中，然后递到晏然面前，一套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优雅且娴熟。

嫁入晏家后，这些年的历练，王氏已经把少奶奶的气质拿捏妥妥的，而且什么东西好吃，什么珠宝讲究，什么衣裳金贵，全都如数家珍，女人在学习这些事情上面，如有神助。

王蓁和王芷拆解螃蟹时，平日灵巧的纤纤玉手此刻笨拙如象，只好偷偷地瞄着大姐蔓娘，照猫画虎的学着，心说道：“都是乡下长大的，这没几年，你是哪吒再生，脱胎换骨了？”不由眼馋心羡，心里酸酸。

女人心里酸酸时，就会说一些让人搞不清楚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话。

“这也晌午了，怎么没见姐夫还有晏晴呢？”五姑娘问时，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王芷瞪着王蓁，似说明知故问，招人嫌。

“你姐夫去朋友家混酒吃去了，他这人啊，喜欢热闹，我公公带着晏晴去甪里街听戏去了，今天有个京城来的名角，叫什么......我也不懂那些，估计也要在外面用饭，一般他们爷孙俩出去，申时之后才会回府。”

王氏慢悠悠地说，面部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那岂不是天天就你一人在家，早知这样我过来陪长姐住几天，也解解闷。”

“哪里还需要解闷？晏府大小事务哪个不需要我来操心，鼎香楼进账、出账、雇工、开人，样样事都马虎不得，笔笔都是开销，我又年轻，之前在娘家只见着父亲管理那几个佃户，就以为是老了不起的大事了，谁知道经营酒楼，管理后宅，比与佃户打交道难多了，现在我每日都胆战心惊，生怕做错了事，让人笑话。”

“……”

期间，有小厮传话，说鼎香楼新菜式定下来了，问奶奶意见，王氏打发她下去，说迟点再来报。又有丫鬟上来问酥酪什么时候上？王氏询了妹妹们的意见，酥酪上桌的时候，又端上来四盘精巧的茶果子。

王芷和王蓁大呼吃太撑了，这富贵日子一时半刻还适应不了。

小晏然对螃蟹之类不敢兴趣，最后上的酥酪多要一碗吃了。

三姐妹盥手、漱口，喝茶，又闲聊一阵，申时初刻，王蓁和王芷起身告辞，并把贾婆子给儿子王献做的冬衣、冬鞋留下。王氏则让人拿出一个包袱塞到两个妹妹手里，说：“这里是我平时用不上的衣裳首饰，你们拿回去分了，还有这个文具及几本书，你们拿回去给弟弟兆生，”然后又吩咐厨房拿来一竹笼的螃蟹，一竹笼花笋干，一竹笼虎丘茶，叫了一辆双套马车，将两个妹妹送走。

看着四姨母和五姨母乘着马车哒哒离去，晏然知道她的新生活开始了！

可怎么有一种“前途未卜，自求多福”的感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