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晏然灯会走失 撒谎只为回家9（1 / 2）

小舅舅王兆生给晏然讲完淳于髡的故事后，便打发她自己去玩。晏然独自回房，对读心术充满了好奇，从此也就更加留意别人的表情，决心练就这个神奇的本事。

人闲日子快，转眼到了七月半灯会。

四姑娘王芷与杜家公子约在灯会相见，杜公子，名昌希，今年刚满十八，长的白白静静，说话文文绉绉，是南京城前街杜教谕家的公子，两年前来谷兰庄游玩，偶遇四姑娘，这两人不知怎地就对上了眼，杜昌希这山也不爬了，兰花也不赏了，立马回城请了媒婆来提亲，问名纳吉，下了聘，并允诺考了功名就来迎亲，2年过去了，杜昌希成功考举，可又赶上王母丧事，这婚期又要推迟2年。

但话虽如此，夜会情郎还是要惹来闲言碎语的，于是四姑娘决定带上小晏然一起赴约，小晏然对这套流程已经驾轻就熟了，她知道自己的作用，也知道四姨母的目的，但这次她还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她想回自己家了。

父母不来接，他只能想个法子，让外祖父主动把他送回去，如果只是哭闹耍赖，那眼前这些亲人只会当她耍性子，然后安慰她，不会下定决心主动送走她，毕竟每月晏家还送来5两银子照管费呢。

所谓打蛇要打七寸。

替人家养孩子，就怕磕了、饿了、丢了。

与外祖父打过招呼后，四姑娘王芷精心乔画了一番，王芷没有大姐蔓娘美的明媚，也不像五妹王蓁那样五官精巧标致，但是她的脸具有明月清风的秀丽和邻家女孩的亲和，这日她选择穿一件以菊花为主题纹案的月华裙。

这月华裙是时下南京城最流行的款式，腰间每褶各用一色，风动如月华，因此得名月华裙，配合她胖瘦得宜的身材，更显妖娆。

日酺向晦，四姑娘牵着小晏然直赴中街灯会，中街位于南京城区状元桥的东边，全长10余里，算是城里最长的一条南北贯通的街。

每逢元宵、中秋或者乞巧节，这条街上都要举行盛大的庆祝活动，街两旁商户林立，酒肆，药铺，布坊，古玩店应有尽有，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红色灯笼挂满街道两侧，放眼望去，复叠堆垛，鲜妍飘洒，漫天华彩。

在街上稍微宽敞一点地方，立有一个巨大的竹棚，棚上挂若干个写了灯谜的灯笼，不少身穿华丽衣服的仕女公子们簇成一团，对着这些灯笼指指点点。

再有一处稍微空闲的地方，还会有一些伎人跳大头娃娃舞，锣鼓声错，众人围观，挤挤杂杂，热闹非凡。

此时的四姑娘无心情看这些，她只想快些看到她的情郎，因为还要赶在城门关前回去，小晏然倒是没这些顾忌，左看看，右瞅瞅，看见糖人，就让四姨母买一个，看见糖豆也让四姨母买一包，这时候的四姨母钱袋子，是任由她来挥霍的，否则她就要把四姨母私会杜昌希的事情说给外祖父听。

月上柳稍头，中街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四姑娘王芷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左右张望。

“杜公子，我在这里！”四姑娘松开牵着晏然的手，踮起脚尖，拼命的把手伸向空中，好像要把月亮拽下来似的，然后快速的像杜公子跑去。

时机终于到了！

小晏然不慌不忙，悄悄的溜到街旁的一户人家门口坐下，把自己藏在阴影里，然后扑楞扑楞小手，从牛皮纸袋里挑出一个大个的糖豆放进嘴。

小晏然吃东西有一个习惯，总是先把最好最大的挑出来先吃，即使手握一袋子的糖豆，她还是生怕这些东西会突然消失掉。

这或许是因为长期与那个只比她大六岁的小舅舅一起生活养成的习惯。

大概半刻钟的功夫，晏然突然听到人群里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晏然，晏然～”

“你看到一个小孩子吗？大概五、六岁的样子，”

“晏然～这孩子要是丢了，我怎么跟长姐，跟我爹爹交代啊！”只见人群中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小娘子带着哭腔跟旁边的公子说道。

“晏然～～”

“四姨母，我在这里！”

小晏然从阴影里踉踉跄跄冲出来，其实刚刚她也慌了，刚开始是激动，开心，随着糖果袋子慢慢见了底儿，她也开始担心自己别真把自己搞丢了，一听到四姨母喊她，立刻冲了出来。

抱住四姨母的那一刹那，晏然稳定了心神，暗暗祈祷：四姨母一定要相信我的鬼话！能不能回晏家，能不能让你们把我主动送回晏家去，就看接下来的表演了。

此刻，上苍给小晏然搭建的专属舞台已经就绪，皎洁的月光追逐着她粉嫩的脸蛋，就像舞台上，主角头上的追光灯，唰地开启了！

四姑娘王芷紧紧地抱起晏然，仔细打量着晏然的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生怕有什么损伤自己没有看到，就像刚刚丢失掉的珠宝又失而复得，复查有无磕损掉渣一般，过了好一会，四姑娘通红的眼圈才渐渐恢复平静。

“刚才有个满脸麻子，长的像狗熊一样的叔叔要抱我走，那个叔叔好凶，我好不容易挣脱下来，那个叔叔一定是人牙子，要拐了我，我差点见不到四姨母了。”

晏然呜呜咽咽地说着，脸上挂满泪珠，头软软地搭在四姨母的肩膀上，抽搐着自己的小身躯，同时还不忘记用头在四姨母的肩膀上使劲蹭一蹭，以增加她身体的浮动，让哭泣显得更加剧烈。

“四姨母，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我母亲不要我，你也想丢掉我！呜呜呜！”

此刻，小晏然完全投入到自导自演的戏码中，半真半假的台词，让她情难自禁，泪如潮水，哭声震天。

四姑娘心思单纯，又刚受到惊吓，哪有精力去分辨真假，只道是自己真的弄丢孩子，抱着小晏然，诅天咒地的发誓自己不是故意弄丢她的，并求小晏然不要将此事告诉外祖父……

身边路过的人看到这一幕，明白了七八分，都抱紧自家孩子，有的说：“昨天灯会上，刚有一个孩子被拐了，今天衙门派了这么多差人巡逻，怎么还有拐孩子的，这世道真是…...”

另个说：“是啊，是啊，这人多的地方，还是别带这么小的孩子出来，要带也得抱着，可不能拖了手，我这孩子要是丢了，我就活不了...…”

“阿弥陀佛，找到就好！”杜昌希也被吓得魂飞七窍，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我现在送你们回家吧，这灯市人太多，你牵也不好牵，抱着也走不了二里路，还是早点回去吧。”

出了城门，杜昌希雇了一辆马车，三人直奔乡下庄子，城里的喧闹声渐行渐远，身后浴浴熊熊的灯火也渐渐被黑夜吞没。

两个吓坏的少年，

一个哭累的孩童，

一路无言。

第二天一早，四姑娘、五姑娘，还有小舅舅王兆生，外祖父，晏然围坐一桌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