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扇子公案难断 赵大马掉马甲7(1 / 2)

蹲在槐树下,自娱自乐的小晏然颠儿颠儿跑过去,拾起扇子,拿在手里把玩起来。

扇柄冰凉彻骨,温润如玉,下面还坠有一串金灿灿的流苏穗子,真是一把好扇子!晏然心里想着,顺势推开扇柄,一阵淡淡的竹子香气扑鼻而来,只见扇的一面画有远山,流水,草屋,另一面写有几行字:

暧暧远人村,

依依墟里烟。

狗吠深巷中,

鸡鸣桑树颠。

嗯,不错!晏然暗想,嘴角一扬,心生一计。

王家老宅是一座依山傍水的三进式合院,已经有100多年历史,此时前院上,王老爷正和“赵大马”聊天。

铁力木打造的圆形饭桌上,菜肴都已经摆好,庄户人家的午饭很简单,几盘时令蔬菜,一盘腊肉炒笋干,一碗肉糜羹汤,一碟酱瓜,用素色没有图案的陶碗、陶盘装着,王伯的浑家贾氏从厨房把这些菜放到托盘上,再一一的端上来。

院子东侧,五姑娘与四姑娘互架着胳膊从后院迤逦过来,王秀儿紧随其后。

这天五姑娘穿了一身水青色的短衫长裙,外套一件橘色梅花暗纹的薄衫,乌黑的发髻更显肌肤白皙,头插银制梅花簪,一步一摇,远远望去,就像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可惜这美人看见赵老三,眉头一蹙,长叹了两口气。

四姑娘倒是心情很好,叽叽喳喳说不停。

王老翁的小儿子王兆生,也就是晏然的小舅舅,今年才十一岁,长的眉清目秀,一脸淘气相,平时负责教小晏然识字,这是王婆子临死时,留给王兆生的任务,故而,小晏然在拾得“赵大马”的扇子时,能轻松认得上面的字。

此时王兆生也放下手中的《论语》,从自己的书房走出来准备吃饭。

一家人围桌而坐,“赵大马”以“准女婿”的心态坐在王老翁身旁,激动又恭敬。

闲谈间,王老翁说自己是日暮西山之人,最大心愿就是看到子女都各有归宿,“赵大马”忙开口恭维道:“王老爷身子骨儿硬朗,一定能享受四世同堂的天伦之乐。”

王兆生笑道:“父亲,你若想长寿,就要多抻拉人中,汉武帝时,有善面者对武帝说:‘人中长一寸,寿当百岁’。”

王蓁见弟弟拉抻人中给王老翁示范,扑哧笑道:“按你这个说法,赵家公子岂不是能活三百岁?”

众人哗然大笑,“赵大马”是好脾气之人,且这话又出自五姑娘之口,更是不介意,也跟着一起笑。

正当大家说笑时,王管院手捧着一把斑竹扇子急忙忙跑上来,站在“赵大马”身后。

“赵舍人,这是您的扇子吧?我刚拾到的。”王管院恭敬地把扇子递到“赵大马”手里。

“赵大马”一摸腰间,扑了个空,立刻傻兮兮地看着王管院,站起身,一躬到底,道:“正是小生的,有劳王伯!”

王蓁看在眼里,虽然嫌弃“赵大马”呆头呆脑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多瞥了两眼扇子。

再坐下后,“赵大马”喜眉笑眼地对坐在对面的五姑娘说:“王蓁妹妹,你看这扇子如何?我前日进城在“一香阁”扇子店买的,这斑竹可是娥皇女英......”

说着,左手一用力,把扇面推开,誓要给王蓁“凉爽一番”,“赵大马”心里谋算得妥妥当当,这一两银子购置的时髦扇子,一定能俘获王蓁的芳心。

结果意外总是在人最开心的时候降临,一股浓浓的怪味迎面扑来。

大家纷纷掩鼻,失声惊道:“什么味道啊?”

四姑娘王芷是个朴实、性情温和的姑娘,见这场面,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王老翁则是惊诧的把椅子向身后挪了一步,为了掩住自己的口鼻,差点没站住;

站在梁柱前等吩咐的王秀儿亦掩嘴偷笑。

王兆生抢过纸扇,指着扇面上的“鸡鸣桑树颠”五个字大声笑道:“这上面有一块鸡屎!”

说罢,还淘气地把扇子在五姐姐王蓁面前扇了一扇。

“快拿开,快拿开,”王芷连忙挥手对弟弟说:“不许淘气。”

屋内骤然的吵闹声,把躺在石矶上晒太阳的花猫惊醒,在门口“执勤”的大黄也匆匆跑来凑热闹,冲厅上的人汪汪直叫。

“赵大马”心心念念盼着的与王蓁见面变成了一场噩梦。

“对不住大家了,我把它扔了,这一定是刚才掉在地上,被鸡给叨了!”

“赵大马”尬红了脸,再三向大家赔礼,大长脸上汗珠点点,就像刚洗过水的紫茄子,堂堂七尺男儿,此时被搞的狼狈不堪。

王蓁素喜洁净,听到王兆生说是鸡屎,气得头晕目眩,扶着桌边就想呕吐,干咳了两声后,起身对“赵大马”嗔斥道:“娥皇女英?斑妃竹?我看应该叫‘大马鸡屎竹’,你们吃吧,我回房去!”

一语未了,王蓁又回头对自己的父亲补充道:“爹爹,古语云,男女不同席,现在我都长大了,以后赵家三郎来,不要叫我出来。”

王老翁大声道:“你这孩子,太矫情!咱家鸡舍里是没有鸡吗?你是没闻过鸡屎味吗?庄里生,庄里长的乡下丫头,你以为你是什么金枝玉叶?年纪大了,反倒不懂事了,正经女红针黹不用心,这些臭毛病倒是添不少!”

王蓁哼了一声,狠甩衣袖离去。

小晏然倒是不觉着什么,夹起一块腊肉,就着香油拌的酱瓜,默默地添了一碗米饭。

此刻“赵大马”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又懊恼又羞愧。王老翁看着“未来女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乍然余光落到晏然的脸上,见她正事不关己的埋头干饭,脸色一沉,绷紧了脸,道:“然儿,这鸡……”王老翁还没说出后一个字,晏然立刻接茬儿道:“这鸡真可怜,天下之鸡,没一个寿终正寝的。”

王兆生听到这话,来了兴致:“你说的还真对,这鸡蛋要被吃掉,鸡肉也要吃掉,鸡这一生都在为我们做贡献,我们怎么能嫌弃它臭你呢?”

王芷笑道:“你们舅甥俩高风亮节,你俩今晚去鸡舍住去。”

王伯本来要走开,听到厅上嚷嚷,急转身回来,用腰间插的大蒲扇绕着桌子扇了两圈,自责道:“我人老了,嗅觉也钝了,又没打开看,都是我的错,我就想着咱家没人用扇子,一定是赵舍人带来的,所以才火急火燎的往这送来。现在没味了,老爷,姑娘们继续用餐吧!”

被王伯的大蒲扇扇了两圈后,大家复坐回桌前,继续用饭,但已兴趣全无,除了小晏然。

报复心,人人都有,小孩子的所谓报复,就是恶作剧,被捉弄的人都不知道为什么?

王家大院的后面有一条从狮子上留下来的泉水,在山脚下汇集成一池,池水碧绿若空,清澈见底,池的一侧有一个豁口,泉水稍作停留后便顺着豁口向庄子方向流去,发出嘈嘈如急雨般的水声。

“扇子风波”过去半个月了。

这天,王芷和王蓁坐在池边聊天,王秀儿今天穿了一间绿色印花的棉布小衫,坐在身后的大树底下低头摆弄地上的石子,小晏然则骑在大树桠上,瞭望远方,她喜欢坐在高处,视野更加开阔。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