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与其相濡以沫 不如相忘江湖6(2 / 2)

“赵大马,不害臊,为嫁蓁娘把花插,扇子一扇花飞了,蓁娘踢你个仰八叉。”

孩子们的“童谣”传到蓁娘耳朵里,真是又气又臊。

这天一早,王老翁打发走两个前来商议种稻改桑的佃户后,急忙叫人去把“赵大马”请来,现在自家佃户看到别人家种桑赚了钱,天天上来闹着也要跟风去种桑,为这事,王老翁好几个月没有睡好觉。

五岁的小晏然身穿一件蓝布印花的小衫,独自蹲在院东侧一角的老槐树下,用树枝轻划地面,为地上的成群结队的蚂蚁“开疆扩土”,后背被五月的阳光晒的暖洋洋的。

这种舒服的感觉,本应该是若干年后还能偶然想起的幸福片段,可偏偏被“赵大马”这个不速之客给破坏了。

“小没良心的,想什么呢?是不是想你母亲大人何时来接你啊?哈哈哈哈哈!”

“赵大马”笑的前仰后合,小晏然听着直犯恶心。”赵大马“这个人哪都好,就是嘴不好。对于小晏然来说,她哪里管你心地是黑是白,只要嘴巴说话不好听,你就是恶人。

王老翁曾跟小晏然说:“赵家三郎是‘刀子嘴豆腐心’”

晏然不明白:‘豆腐心’的人怎么能说出‘刀子’般的话。

“我看你母亲是把你忘了,这些年我也没见她来过一次,以后待我娶了妻,你就来我家,老实听话,孝顺我,我收你做儿女,如何?”

“赵大马”站在晏然身旁,用扇子敲着晏然的头,自顾自的说笑,他是看着晏然长大的,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可就是不知如何表达喜欢。

“赵大马”一向情商欠费,他认为收晏然做女儿,小晏然会感动,殊不知,听到这话的人已然气的要爆炸!

晏然用小手拨走扇子,没理会他,将“蚂蚁大军”行军路线引导至“赵大马”瘦长的身影里,看着蚂蚁们顺着长袍的方向向上爬,晏然心里偷笑,同时心里依旧恨的直痒痒,暗自腹诽:这人品性不错,可怎么一见面就要说些戳人心窝子的话呢?活该五姨母看不上他!你就一辈子打光棍吧!

“赵舍人,我家老爷正在前院等你喝茶,想问下今年田里的事!”传话的正是王管院,家里小一辈的都称呼他王伯。

舍人是明代对读书人的一种尊称,赵三郎两个哥哥都是举人,“赵大马”本人虽然学业不如两个兄长,但也是读书识字的,王伯这么称呼他也是对他的尊重。

“还有,老爷已经吩咐了,一会留你一起用饭,五姑娘也一起。”王伯补充道。

王伯说话时,上身总是保持微微向前弯屈的姿态,眼角深如丘壑的皱纹里微含笑意,虽然他只是一个乡下地主家里的管院,但是他对王家大院里的每一位主人和来访的客人,所表现出来的既恭敬又热忱的态度,尺寸拿捏的总是刚刚好,每当别人夸奖他时,他总是自豪的说:“这都是王老爷教导得好!”

王老爷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时,很是受用,对王伯也就更加重视。

闲话少叙,话说“赵大马”听到一会要与五姑娘一起用饭,高兴的马脸都缩短了两寸,转头欲奔向前院,忽然似想起一件事,拽住王伯的袖口,急切地问道:“听说前些日子,张媒婆给你家五姑娘提亲来了,可有此事?”

“是有这么个事。”

“你家五姑娘可看中了?听说还是个军户,你们可要好好劝劝,这年月,嫁军户可没什么好日子过!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不能只看相貌!你家姑娘年轻,您老有机会得跟她讲讲这个道理。”

王伯听着“赵大马”酸溜溜的话,心中笑道:“都是男人,我懂。”但脸上并没表明自己的态度。

“赵大马”见状,不知所以,更加急切,伸手扶住王伯的肩头,道:“王伯,你知道我对五姑娘的心意,若是日后我能娶到五姑娘,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以后自会多多照应,王献兄弟常年在南京城打工,以后您身边也没个人,您就把我当成您半个儿子!我一定孝敬您!”

王伯笑道:“赵公子,你言重了!你也不想想,近日老爷频繁叫你来家里,自是认为你比那康公子好上百倍,这点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赵大马”转忧为喜,用手连连敲了两下自己的脑袋,“啊!是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我这是当局者迷,赵庸多谢王伯指点。”然后向王伯连连深躬致谢。

对王伯来说,五姑娘将来是外嫁还是招赘,都无所谓,但王家大院以后的话事人,一定要是个好相与的,如此他的晚年才能无忧。

呆头呆脑的“赵大马”无疑是个好人选。

晏然蹲在槐树下,王伯和“赵大马”的话,她听的一清二楚,想着这个说话总是戳人心窝子的赵三郎,就要成为自己的五姨父,心有不甘。

总是拿我开心取笑,我也要教训下你!小晏然在心里暗自盘算。

王伯说完话,去后边厨房安排午饭事宜,“赵大马”则开心的向前院走去,没注意插在腰上的扇子掉在了地上。

得意忘形就给别人留下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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