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晏然失婚回家 梦醒思绪缱绻1(1 / 2)

月儿弯弯照几州?

几家欢乐几家愁。

几家夫妇同罗帐?

几家女儿无人求。

……

夜半歌声,不知扰了多少人的清梦。

晏承恩被搅得心烦意乱,辗转难眠,推醒身旁熟睡的王氏,“你醒醒,陪我说说话。”

“你找唱曲的去说,她不困。”王氏拨走搭在身上的手。

晏承恩不悦,狠翻一身,七尺身躯带动床榻跟着一颤,“我要能找到那个唱曲的小娘们儿,我就拔掉她舌头,大半夜鬼哭狼嚎!”

王氏顺势转过身去,敷衍道:“好!你去拔!”

“你这当母亲的,心可真大,” 晏承恩硬生生地将她扳转过身,轻声埋怨:“然儿现在被人戳着脊梁骨,说她命硬克夫,咱家如今不似以往显贵,以后再找人嫁,怕是不那么容易了!”

王氏饧眼叹道:“老爷,你何时见过漂亮的女子嫁不出去?即使是死了三个丈夫的老寡妇,也仍有人惦记。长的好看,就不愁嫁!”

王氏语气无奈但异常坚定,在婚嫁之事上,她有靠美貌成功出圈的经验。

晏承恩是认同这个观点的,听到此话,心头一宽,在王氏耳边软声道:“夫人这话说的有理,不过咱家然儿可算不得寡妇。”

说罢,微微欠身,将织锦绣花的鸳鸯枕头立起,倚墙歪着身子,暗自腹诽,“寡妇你个鬼!”

窗外的歌声已经歇了,幽暗的联珠帐内,王氏将身体向晏承恩靠了靠,借着月光,眯眼偷觑着枕边人。

当年晏家提亲,是因她“美”名在外,而晏承恩则是朝闻街上第一败家子,没人敢嫁,而她想着,只要能过上一天富贵日子,死也无憾,拼命说服了父母,才允了这门婚事,如今看来,只要家底儿厚实,败家也不是什么要不得的缺点。

王氏觉着自己的婚姻赌对了,心中舒坦,似嘲非嘲的对晏承恩道:“你说不是就不是吧,老爷有钱,出手就是万八千的银子随便使唤,还怕堵不住全城人的嘴吗?”

晏承恩听出话外音,但他不在乎,得意道:“老子就是有钱,别说堵活人嘴,就是死人嘴也撬得开!”

“蠢材!”王氏脱口而出,其实她本想说:“老爷说的对!”随即,朱唇启了启,欲收回刚才的话,可想想还是算了,困!

嫁入晏家二十几年来,她做小伏低的性子,早被时间澌灭。

晏承恩没心情理她的冷嘲热讽,迷然搓着额头,自言自语道:“咱家然儿虽性子古怪,可脸蛋绝对是倾国倾城之貌,绝不在你之下,这是无人可质疑的!”

王氏鼻孔里哼了一声,对晏承恩那句“绝不在你之下”不以为然。

晏承恩感受到王氏的小脾气,低头看着她蜜桃般的脸蛋,这张脸本就完美,再加上十几年富贵生活的滋养,更显风韵妖娆,晏承恩温柔地将她额角处的碎发捋了捋。

小门小户出身的王氏,没有娘家依仗,即使有丈夫疼爱,手握晏家经济大权,但因膝下只有两女,没有生下可继承家业的子嗣,近年来,经常受到族人刁难,更有人暗地撺掇晏承恩休妻另娶,虽然她不再做小伏低,但也不敢恃宠而骄。

收到晏承恩示好的信号,王氏柳腰翻转,将小脸埋进男人宽厚的胸膛,喃喃道:“嗯,然儿不说话时,看着是不错,毕竟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

这句邀功的话如羚羊挂角,不露痕迹。

晏承恩心领神会,笑着盘腿坐起。

有些男人成熟晚,即使已为人夫,为人父,晏承恩的成熟是自父亲晏廷海去世后,当他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时,两个女儿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时间都去哪了?我还没施展父爱呢?晏承恩时时搔首问月,希望时光倒流。大女儿晏晴已嫁人两载,他不能追到女婿家施展父爱,现在晏然丧夫,回娘家住,晏承恩觉着弥补父爱的机会,来了!

要弥补关系,首先要清楚父女间的裂痕在哪里?

“然儿,虽说是亲生的,可始终和我们不太亲近,每次我见她,她总给我种……我欠她钱的感觉,”晏承恩眉头紧锁,努力从记忆中搜索原因,可却徒劳无功。

看着昏昏欲睡的王氏,晏承恩俯身轻问:“她是不是还在记恨我们,当初把她扔到乡下寄养?”

等了片刻后,见王氏没有反应,晏承恩踢了踢王氏的小腿肚,动作很轻,他有些怕老婆。

刚要睡着,就被推醒,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又被踢了两脚,王氏终被惹毛,一把拽过被子,狠狠回踹了晏承恩一脚。

“你还让不让人睡觉?投胎到晏家已然是她的福气,一个早晚要嫁出去的女娘,她还要怎样?再说天底下不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多了,怎么就她那么爱记仇?”

一语终了,王氏心里咯噔一下。

多年夫妻,她知道再亲密的关系,也有语言禁区。晏承恩是已故老爷晏廷海的过继子,三十几年来,他一直对自己没有生长在生父身边,耿耿于怀。

父女俩的心结出奇的一致。

不惑之年的晏承恩,早没了年轻时的躁暴鳖拗之性,虽心里不悦,但没说什么,只是一面沉着脸,一面整理被王氏踢乱的被子。

王氏自知失言,壮着胆子分辨道: “再说亏欠,就算往日有些事,是差了她点,吃穿用度都比晴儿的少了些,可她忤逆我时,气得我三天吃不下饭,你怎么不说她亏欠我这当母亲的?”

“我早就跟你说过,要一碗水端平,好在然儿性子像我,大度,没跟亲姊生嫌隙……”

“像你?”王氏想起晏然那张桀骜不驯的脸,心中一阵烦躁。

她不想对这个“忤逆”她的二女儿多做评价,草草道:“你也不用多想,她愿意记仇,就让她记去,天底下,还有父母怕子女的道理不成?快睡吧!”

王氏怕晏承恩继续纠缠不休,话音甫落,就立马扭转过身,用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不再言语。

“哪有你这么说闺女的,我只是觉着有失公允,难免离心……”

晏承恩讪讪地还想争辩几句,可见王氏鼾声已起,只能作罢。

月光如流水般的在五色纱上荡漾,地中的炭炉闪着幽蓝的光,万籁俱寂。

晏承恩翻来覆去,终是睡不着,想着对二女儿的亏欠,他决定要好好弥补,眼睁睁地熬到天亮。

当第一缕曙光照进晏家大院,这个朝闻街上的昔日首富之家,就像春笋破土,霎时充满生机,游廊下、庭院中、花圃前、角门处,经年的仆妇、家丁、雇工各就各位,开始一天忙碌的工作。

晏承恩听见外面有了动静,一骨碌爬起床,洗漱都顾不上,就唤人去鼎香楼,取一些晏然最爱吃的送来。

鼎香楼是晏家的产业,金陵城最有名的酒肆。

就在晏承恩筹划如何施展父爱的时候,晏宅西侧的无有斋里,也有了生气。

无有斋,屋如其名,位置偏僻,里面陈设基本都是晏宅各房间里淘汰下来的东西,最早是晏家的书房,可晏承恩不喜读书,所以这个书房也算是半个仓房。

“二小姐,醒醒,怎么还魇着了?”绮云侧身坐在床沿上,用帕子拭去晏然额上的汗珠,“看你这一头汗,人生在世,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若总是放不下过往,伤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晏然缓了缓神,把压在身上的右手放下,胸口畅快后,挑眼看着擦汗人,“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但有过不去的人,睁眼就见你叨叨我,你当我是树,自己是咕咕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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