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章1（2 / 2）

那个间隙，他就会偷偷溜到空无一人的图书馆，米凯尔一般不会来，他有专享的教师，他也有和他一块学习的同学，阿多尼斯认为，在米凯尔的世界里，他只是一部分，但是在阿多尼斯整日不见人禁足于房间里的生活中，米凯尔可以说是全部。

可笑，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被囚禁于名为坎尔斯巴的神域里，可悲，他不过是只没有翅膀的金丝雀，一旦被扔出去，就有可能会摔死。

圣希莉娅那套骗愚蠢孩童的劣质手段骗不了阿多尼斯。

阿多尼斯只要配合圣希莉娅演，也许他还能更好地活着。

他是这么认为的，什么戏码他都能演，被折断双翼的鸟试图通过优美的歌声祈求人们饲养。

可是，谁会白白养一个帮不上忙没有任何好处的废物呢？

除非这个人有着一套更好的戏码。

"米凯尔，从今天起，你就是坎尔斯巴城的统领者，也是代表光神族的王。"圣希莉娅将圣冠戴在了米凯尔的头上，如今的米凯尔已经是个成熟高大的青年了，他如愿地长成了大家所期望的模样，英俊帅气，有着光神族所有的有点，他单可对敌，有着不少崇拜者和信仰者。

是啊，谁会不信仰和尊重自己的王呢？

阿多尼斯就算在房间，也能看到米凯尔那令人敬畏的挺拔身姿，他不羡慕也不嫉妒，他只是有些落寞，落寞那个曾经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哥哥如今属于了所有人。

他勾起一抹嘴角，大贤者达克突然打开了房门。

"阿多尼斯，米凯尔已经成王，我想你应该识趣些了吧。"达克阴沉着张脸，语调堪比冰窖。

阿多尼斯转过身，时间的冲刷他也不再是一个小孩了，他玩味般看着眼前的大贤者，一把掀下他洁白的斗篷。

"大贤者是要赶我走吗？"他个子不比米凯尔矮，嗓音十分低沉，就像在地狱吟唱咒语的恶魔。

虽然长相与坎尔斯巴城的神族们无异，但达克感知到了他身上的另一股力量被深深压在了体内。

达克其实对阿多尼斯有些害怕，但他身为大贤者，又岂能轻易妥协。

"光之箭！"达克快速念出了咒术，一枚被光包裹着的力量强大的利箭狠狠向阿多尼斯刺去。

剧痛从腰间袭来，他快速倒了下去，血染红了衣衫。

圣希莉娅从门口缓缓走来，就像他刚刚出生时那样，她伸出冰冷的手将箭刺的更深。

这下痛得更厉害了。

"魔族的残孽余党，养了你十八年，总算可以让你痛苦地死去了。"圣希莉娅声音冰冷，她还是和十八年前一样高贵美艳。

毕竟神族是不会老的。

阿多尼斯并没有像她所想那样直勾勾倒下去，他反而阴沉沉笑了起来，让每个人都不寒而栗。

"圣希莉娅女皇陛下原来希望我死在她面前啊，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被你们活生生圈养了十八年的孩子，怎么会说死就死呢？"阿多尼斯其实知道，他们中任何人都可以轻而易举把他杀掉。

"关他到地牢，阴险狡诈的魔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我偷偷搞小动作么，可惜我没时间来抓你的小把柄，我相信你应该很清楚自己是谁，不需要我来给你做解释。我曾经怀疑过你母亲的身份，直到她死了我用她的血做了元素反应，从那时候起我就没打算让你活着走出坎尔斯巴城。"米凯尔长得很像圣希莉娅，但圣希莉娅从来不会对他笑。

阿多尼斯被拖着进了地牢，鲜血滴满了整个走廊。

"母亲！这和你说过的不一样！"米凯尔冲着走进了圣希莉娅的房间，脸上的愤怒显而易见。

圣希莉娅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冷眼望着米凯尔。

"哪里不一样？"

"你说过的，你会放过阿多尼斯一条生路。"

"放过？你想多了吧米凯尔，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凡是拥有魔族血统的，我都不能放过。"

"可现在不是黄昏战争时代了，你又何必逼他上此绝路。"

"米凯尔，看清楚你是谁，你是整个光神族的王！我之所以将皇位传给你，是希望你好好守护光神族，守护坎尔斯巴神域，你是战斗天使，是整个光神族的骄傲，你是如何能说出包庇魔族余党这种蠢话的！"圣希莉娅嗓音高昂，她气势凶狠，完全占了上风。

"你要是敢放过那个魔族一根毫毛，你就等于背叛了整个坎尔斯巴神域，背叛你的子民，怎么？难道你希望你的子民们认为他们的王和魔族是同党从而失去希望吗？"圣希莉娅每个字都深深刺着米凯尔，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小时候发下的誓言好像实现不了了。

他突然意识到，那个从小都喜欢傻笑的弟弟似乎从某一天开始就不爱笑了，而他，拥有着一大堆的人脉，每天几乎都在快乐与赞赏中度过。

好像从某个时刻开始，他就与阿多尼斯不是同路人了，他越走越远，而阿多尼斯似乎只有那一圈乐园。

陌生与恐惧占据了米凯尔的心，他明明，他明明说过要保护他，为什么没有做到？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冰冷的绝望，他救不了阿多尼斯。

阿多尼斯在地牢昏昏沉沉地醒来，便看见了站在地牢前身姿挺拔的米凯尔。

米凯尔似乎已经哭过了，他站在阿多尼斯的牢前眼底的悲凉就像几年前花园里闪过的悲凉一样。

"你终于肯来看我了吗，哥哥。"阿多尼斯强撑着身子靠住了墙，他勉强笑了笑。

"阿多尼斯，你想逃吗？"

阿多尼斯突然笑出了声，他颤抖着身体，一步一步向米凯尔爬去，毎移动一步，血痕就会狠狠烙印在地牢灰尘布满的地面。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哥哥，我和你贵重的子民比起来，当然是你的子民更重要，难道为了我哥哥舍得让整个坎尔斯巴神域子民失望吗？"阿多尼斯气息因为失血过多而紊乱，他带着湿血的双手抓住了米凯尔的裤腿。

这般狼狈模样再一次狠狠扎伤了米凯尔的心。

"阿多尼斯！"米凯尔慌张地连忙蹲下了身让他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

阿多尼斯手指冰凉，伴着地牢里湿冷的光和水，凉成了血海。

米凯尔想给他治疗，然后让他逃出地牢，但他这样做，背后的无数子民将会失去对他的信任，他握住阿多尼斯的手越发颤抖，银白的发丝也沾染了他的鲜血。

如果不是地牢这道冰冷的铁门，他想冲上去抱住阿多尼斯，他想用他的体温温暖他的冰冷。

可是，身为战斗天使，光神族之王的他却连一个小小的拥抱都做不到。

他又拿什么拯救那个满身是血面容虚弱的阿多尼斯呢？

他也曾想用双手，保护他这样的弱者。

"哥哥，很好笑吧，我在你面前演这么好，不过是个连自己都救不了的跳梁小丑罢了。"阿多尼斯返握住了米凯尔的双手，他像疯了一般笑了起来。

"米凯尔，我们也许从母亲子宫里形成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一路人了，你放过我吧，收起你对我的怜悯眼光，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不需要你帮我逃走，你若真想保护我，当初就应该让我去死，也许我还不至于那么恨你，米凯尔，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你以为你对我好我就会跪倒在你的脚下吗？你和圣希莉娅一样，不过是把我当作笼里的金丝雀，而你，只不过比她多了些慈悲心，你们让我好过过吗？把我孤零零关在那个不过几平米大的房间里足不出户，我不像你有那么多追捧者，你有着尊贵的神明血统，可悲的是，我也流淌着那一半的神明血统，可谁在乎呢？没人在乎，我不过就是你们光明里的玩具，想扔便扔，随意玩弄，你们的命是命，我的命不是命，你知道吗米凯尔，越是纯粹的东西，它越容易被染黑。"阿多尼斯灰紫色的左眼发着隐隐的血光，就如同墨水倾落一般，本和米凯尔相似的银白发色逐渐点上了烟墨，直到发梢也被黑夜包裹，他彻头彻尾变成了和他母亲如出一辙的模样。

被黑色包裹住的阿多尼斯完全变成了米凯尔陌生的模样，他像一个来自地狱的王，身后燃烧着的，是他从地狱带来的愤怒业火，他灰紫色的眼眸也缓缓爬上了鲜红，如同他流淌出的血液一般。

儿时的魔药一瞬间化作阿多尼斯左眼的泪水缓缓淌下，米凯尔分不清他究竟是悲伤还是愤怒。

"我早就发现你在我眼里滴下的魔药了，我说过我不需要你帮我逃出地牢，我现在就可以走，最好离你远远的，别拉上你那蠢货母亲来找我，当然，你也可以和我一起走，只要你愿意赌上整个坎尔斯巴神域跟我走，我带你去建立一个新的神域。"阿多尼斯将手抚摸上了米凯尔白净的脸庞，戏谑地看着他。

"不过哪个王会舍得自己的神域，我可以告诉你，这座神域会在不久后崩塌，你别哭着求我哦，哥哥。"

"我曾自封自己为弱者，不过我现在不想去拯救什么那所谓的弱者，我要拯救我自己，拯救那个被你们毁掉天堂的恶魔。"阿多尼斯几乎是笑着离开的。

他所说的神域崩塌，是米凯尔无法料到何时会发生的神域天劫，所谓神域天劫，是每个神域在不固定的时间里会发生的大型灾难，而能拯救灾难的，只有王与神域诸侯，阿多尼斯直接说神域崩塌，是他认为自己拯救不了那场灾难吗？米凯尔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他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挽救不了，又拯救什么灾难。

魔族残孽阿多尼斯逃走，米凯尔封锁了消息，他拦住了拼命去寻找阿多尼斯的圣希莉娅，从此圣希莉娅对米凯尔也是爱答不理。

他就像孤独的灵魂一般，失落又努力地守护着坎尔斯巴，而阿多尼亚的风声，再没传一丁点到自己耳朵里，他好像真的离开了，仿佛昨天阿多尼斯还朝着他傻傻微笑一样。

一年又一年，直到天劫来临。

天劫真是天劫，如同许多人类无法匹敌的自然灾害一样，它来势凶猛，米凯尔加上五个贤者与祭司都无法抵抗住，这场天劫就像是阿多尼斯从地狱带来的礼物一样，黑暗笼罩了整个神域，月光女神阿尔忒弥斯之力也无法将它照亮。

它就像多年前的黄昏战争时代一样，诸神黄昏，让众多神明就此陨落，身为战斗天使的米凯尔也会因此消失在这个世界吗？

米凯尔很强，他强大到最后用神剑捅了自己来消除神域的黑暗，他想用自己体内的光明照亮笼罩整个神域的黑暗，不为别的，只为他是光神族的王，他有保护整个神域的使命，他的肩膀上扛着整个光神族的未来。

米凯尔从空中极速坠落，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坠落到了哪里，只觉得浑身疼，比当年给阿多尼斯熬制魔药还疼。

他没有听到自己摔在地面上发出的闷响，他似乎坠落到了某个怀里，带着不属于神域的黑暗松香的怀里。

"还真是傻，你放弃不好吗？"低沉的嗓音从米凯尔的头顶传来，他迷糊地睁开眼，漆黑的长发被阿多尼斯别在了耳后，一双带血般鲜红的眼眸温柔地看着他，他的头发上与耳朵上也戴着精贵的饰品，修长的颈脖缠绕着一条漆黑带紫的蛇，那蛇不断朝米凯尔吐着信子，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米凯尔。

"别这么大恶意，加得，这可是我单纯又愚蠢的哥哥。"阿多尼斯摸了摸蛇的脑袋，米凯尔不用动脑子也知道，现在的阿多尼斯，非常强。

要不然，被称为世界之蛇的加得是不会如此亲密地缠绕在他身上的。

世界有七大神兽，而世界之蛇加得乃是魔族最强的神兽，它具有强大的毒性与魔力，稍微一个不留神，无论何族，统统格杀勿论。

"你要死了么？我亲爱的哥哥。"阿多尼斯低下头颅玩味地看着怀里的米凯尔。

他说得没错，米凯尔已将光明之力全部释放阻挡天劫，如今的他真的成了一具躯壳，他甚至喉咙里憋不出一个字。

"我不是早让你跟我走嘛，看来在你心里，你的子民确实重要，不过没关系，他们知道你死了，会给你造碑没日没夜地祭拜你，祭拜陨落的战斗天使米凯尔。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阿多尼斯笑出了声。

米凯尔知道他在拿自己打笑，他知道阿多尼斯对他肯定怀恨在心，毕竟把他推入那个温暖囚牢的人就是米凯尔自己。

看来扬言要去保护的那个人，已经不需要自己保护了。

米凯尔闭上了双眼，他希望阿多尼斯再给他来一击，彻底了结自己。

"我不会让你死的，哥哥，我已经想好了许许多多要和你一起做的事情，你要死真死了可就做不了了，毕竟哥哥现在很弱，需要人保护，那个人可不可以是我呢，亲爱的哥哥。"阿多尼斯伸手抚上了米凯尔的脑袋，如墨般绽开的魔力包裹了米凯尔全身。

"我要让你重生，不过还是这副躯体，你会沉睡五十年，五十年醒来后你也许会忘掉很多事情，你会活着，这是我给你刻下的印记，方便你苏醒后我去找你，没关系，你会和我一起陷入沉睡，醒来后我会记得所有事情，我一定会去找到你的，我亲爱的哥哥。"

'到时候，我会塑造一个属于我们的神域，不过王不再是你了，而是我。"阿多尼斯一字一顿地阐述着。

"就像最初一样，我也会像你对我一样，深深爱着你的，我亲爱的哥哥。"

时间的图腾突然停止了，米凯尔看见了曾经傻笑的少年跌跌撞撞向他奔来，接着他便觉身体一轻，陷入了混沌般的沉睡。

阿多尼斯看着米凯尔的躯体逐渐向地下延伸，他不知道米凯尔会在哪里醒来。

他会去寻找他，既然已经堕入黑暗，那一直走下去便是地老天荒。

"我要改个名字，加得，这难听的名字是那个愚蠢的女人取的。"

"你要改什么？"蛇缓缓吐着信子。

"路西法"他笑着说。

我们会重逢，希望那时的你，依然如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