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边陲1(2 / 2)

傅九阖顺着方向望过去,他眼睑低垂,双目微眯,似乎听见了耳侧有铃铛脆响。

寒风裹着凉意,铃声与哀嚎纠缠在了一处,一时分不清何处是清明,何处又是炽热。

翌日一早,堂下就惊起一阵喧哗,谢安居有每月初六点花灯的传统,这花灯并不是寻常的油灯,而是美人。

边陲四郡的户籍都由边陲营定远大将军亲自过目,婴孩前脚落地,后脚就要入籍,不论是寻常百姓还是卑贱奴仆,凡是踏入边陲四郡,衙门与将军帐的桌案上皆会有册籍记录,谁也钻不了空子。

正因如此,人牙子在边陲四郡惊不起浪,就换着花样挑衅定远将军的底线。

比如瓦子点花灯,花灯上写着形容美人的诗句,瞧上哪个点哪个,只要给了真金白银,不过半个时辰就能给爷洗干净送到卧房中去。

只要给了钱,力气活也能给爷省了去。

这些女孩几乎都是人牙子从好人家偷来的,不脏,但都带着些傲性,只要不从那就打,把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打得梨花带雨,不怕死的就让你死。女孩多,自然是要死几个,但怕死的就老老实实去接客,这是死理。

顾百川将这次花灯上的条子都手抄了下来,拿给傅九阖时,他只扫了一眼,抬手从中抽出了一张。

云破月来花影碎。

“把这人带上来。”

顾百川狐疑:“你就这么确定?”

“我猜的,”傅九阖浅浅一笑,冬日的风从窗缝中溜进来,吹乱了如绢带般绵延的香薰,纸条轻轻翻动,覆在了香笼之上,他随手拈起,淡然启唇:“不知春色早,疑是弄珠人。”

顾百川努努嘴:“你不会又觉得是他吧?”

“常宿于北方之人,初到南方,尚不晓得江南春天来得这样早,不得不怀疑梅花是夺目明珠。”傅九阖眉间轻挑,“我倒想看看,这幅江南春景图,到底有多令人心驰向往,这个人我要了。”

顾百川搓搓手,为难道:“怎么说呢,买的人挺多,价嘛,不低。”

“多少?”

顾百川伸出三根手指:“三万两……黄金。”

傅九阖突然笑了一下,短促而毫无征兆。

他没钱。眼缘的事,谈钱多不解风情。

顾百川带着人上来时,傅大帅嫌弃地收了收脚。女孩倒好,除了额角有一处淤青外再无伤痕,穿着也干净整齐,而那男孩,却生生被打到半死,冬日寒风凛冽,冻烂了他身上的鞭痕,他又穿得单薄,此刻匍匐在柔软的氍毹上,身子还在不住的颤抖。

“抬起头。”

女孩听话照做,男孩却因背部的伤无法抬头,他甚至听不到面前上座之人在说什么。顾百川只能扼住他的下巴往上抬,傅九阖瞧见那张脸,心下除了衷心赞叹外还有些莫名的熟悉与心疼。

这人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除了面色虚白,目若枯井,像是一具被蛀空的躯壳外,简直称的上是世间绝色。

这的确是一张值三万两黄金的脸。

如果傅九阖有钱的话,他一定毫不吝啬。

“你是哪的人?”傅九阖问。

男孩听得模糊,少顷才艰难回答:“颖……颖川。”

算是半个老乡。

颖川的人都能被拐到边陲来,西门郡的人牙子当真有一手。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虚晃着眼,虚弱呢喃:“沈……沈……”

他还没说完就猛地倒地晕了过去,傅九阖侧着耳朵问:“他刚才说他叫什么?”

顾百川摇摇头:“没听清。”

人已经晕了,傅九阖就让顾百川把人带下去好生看顾。他掸了掸身上的寒气,将手交替悬在热炉上烤火,热碳时不时发出细碎的破裂声,他一瞥伏在地上的女孩,随口问:“你,是替谁来传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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