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未觉(三)3(2 / 2)

那少女眉眼一弯,一手举着鲜花,一手拎起裙摆旋转一圈,粉白的裙摆千层重叠,层层铺展,宛如花瓣,迎风而舞。发髻步摇上的珠玉吊坠,腰间翡翠玉带上的流苏银饰,随着少女身姿叮呤作响,妙不可言。

“娘亲猜对了!”

那少女跳完,小跑上前去把花儿递到谢曼菱手里,然后使劲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惹得曼菱夫人既害羞又心花路放:“诺儿,好了好了。”

“爹爹是猜对了一半,娘亲才是真厉害!这花就是我!香石竹啊…”少女放慢语调,卖起了关子,转身朝着谢曼菱和苏岑远娇俏一笑:“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神之花,代表这世间最伟大也最重要的人。对阿诺来说,就是娘亲和爹爹!”

谢曼菱被她一席话,哄的合不拢嘴。

苏诺隐匿在侍从后站着,静静的立在人群最后。此刻,她骤然明白了,为什么短短半年之间,爹爹和母亲会如此信任和喜爱她。

她拥有自己最缺的——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上次母亲受伤重病,她踏遍千山寻找灵药,吃过千难万苦击毙妖兽,最后在雪山寻得,却怕母亲担心一字未提。她只说:“这药草是镇上寻的,运气很好,最后一枚被我讨来。”

母亲却责备:“这么珍贵人家会给你?你莫是和人起冲突了?仙门岂可欺压百姓?”

苏诺无言。

那少女对苏岑远和谢曼菱送完花。

走向席间,开始挨个的送花,她记住了每个宗门世家权贵的名字,亲切的称呼问好,互相交谈,欢笑连连。

“阿诺可真是个可人儿。”

“我的丫头要是有阿诺一半懂事就好了。”

“人漂亮,天资强,真后生可畏呀!哈哈。”

席间一言一语,一晃眼的功夫,那少女走到了宴台尽头,她捏着一支红色的鲜花对席中那妇人娇俏一笑。

“言姑姑,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那人名唤言颜,是蝉月宗宗主夫人,言颜此人虽外表和善美丽,但实质欺善怕恶,欺压宗门弱小旁支,苏诺最是不喜她如此行径。

她为了制作胭脂,想要那一抹红色鹿角,残杀灵兽赤鹿,积尸成山。这让苏诺极为唾弃,就算她主动示好,也从不与其交流攀谈。

见“苏诺”不仅没忽视她,反而亲呢的唤她姑姑,言颜非常喜悦,接过花问:“海棠花?”

“对了姑姑!是海棠花!”那少女点头接着道:“花瓣如玉,棠字同堂,海棠花玉堂富贵,正如姑姑您一般富贵明丽!”

言颜喜笑开颜,还没接过花儿,忽然,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灰衣少女从人群中缓缓行出。

“姑娘怕是不知道海棠又唤断肠草。”

人群霎时间静了。

几十双眼睛看着少女,不自觉的让出一条道来。有些人认识祝小桃,蹙着眉鄙夷的看着,更多人对这个不速之客是感到陌生的,他们并非轻欢宗人士,只是前来赴宴,不熟悉轻欢宗这个毫无姓名的小小弟子。

灰色衣少女缓缓行出,平和的声音中却带着几分铿锵。

假阿诺抬眼看她,心中闪过几分疑色。她自然是认识祝小桃的,那个疯疯癫癫总说她是假小姐的祝小桃,她不想注意到都难。

祝小桃虽执着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但性子怯弱,嘴也笨,和眼前少女的气质判若两人。

言颜夫人脸色不满,她并不认识祝小桃,不知其身份不好妄然开口,只黑着脸砰的一声放下海棠花。

少女抬眉放大声量:“小桃!不在后院呆着,你这是干嘛?!”

少女特意强调了下她的身份,更是提醒大家此人只是后院一不起眼的小丫头,甚至连弟子都算不上。四周的几人骤然清醒过来,三两人上前两步就要把苏诺拉走。

苏诺一个侧身避开:“听闻阿诺小姐半年之前于钩吾山遇凶兽袭击,醒来后性情大变。遇袭境遇可否告知一二?我也实在好奇,什么样的境遇能让一个人性情大变,莫非是……夺舍吧?”

夺舍这个词,苏诺说得很重。

宾客门心中一惊,左右询问,上下打量,面色狐疑,细碎的议论声熙熙攘攘。

“之前阿诺小姐从不设宴的…”

“是呀,一提细想变化还真蛮大…”

“难道真是…”

“嘘…这可不敢瞎说…”

不知从哪儿传来些声音传入耳朵,谢曼菱把捧着的花儿嘭的放在桌上,脸色变得阴沉。

这祝小桃也太胆大妄为,之前在宗门闹事没人理她,现在倒好,乘着阿诺生辰,把脸都丢到宗门外了。

她冷声道:“谁把这人放进来的?!阿诺的生辰宴什么人都能进来?!”

娘亲虽然总唠叨她,但苏诺明白她是嘴硬心软,就算批评责骂,眸色里也带着软意。从未见过如此冷冰冰的母亲。好似寒江流过心底,拂过冷石,让人生搐的寒。

话落,那两弟子心虚,连忙上前,想拉开她。

“娘…菱夫人..”她把娘字生生咽了回去,没有灵力金丹的身体虚弱,被拉扯得连连后退,她挣扎着抬声:“还请让我说最后一句,那日我也在场,能将情形详尽告知!”

今日在场的不只是轻欢宗的人,还有那么多世家大族,那些大族不认识祝小桃,对祝小桃并没有成见。只要自己证据确凿,就能被相信。

要揭穿她,要当众,就必须把握今天的机会。

曼菱夫人并不应她。

虽然心酸,却也是苏诺的预料之中。

母亲行事冲动,脾气咋咋呼呼,喜怒在脸,也没有多少心机。她一直希望自己能活泼些,如今的变化,她只会认为自己的苦心教导有了作用。

她不会想到自己真正的女儿正被自己怒目以待。

苏诺朝着苏岑远扯着嗓子喊道:“苏宗主!狍鹄兽如此凶残,报复心极强。您就不担心苏诺和苏佑日后再有危险?!”

几番挣扎,在苏诺被拉下去之前,苏岑远终于抬了抬手。

“慢着…”

谢曼菱瞪了苏岑远一眼:她就是个疯子,你都信,简直耽误功夫。

大多数情况下,苏岑远都顺着曼菱夫人的意思,毕竟他总说,家和才万事兴。

但眼前灰衣少女提到了狍鹄兽,苏诺是被这凶兽袭击,在宗门并未多少人知道。而且,狍鹄兽习性睚眦必报,一旦受伤流血,十多年都会记得仇人,苏诺总说不记得那日情况,为了子女安危,他需要了解清楚。

苏岑远咳咳两声,装作全然未见曼菱夫人的白眼,他看着苏诺:“你也在场?你没有金丹,没有修为,如何在场?”

气氛变得安静,无数眼睛看着苏诺,等着灰衣少女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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