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剜心解印23(1 / 2)

似是自一条深长又无比暗沉的甬道之中穿过,灵芷猛然睁开眼,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还在青要山上,眼前还是沼武痛苦嘶吼的脸,她茫然四顾,才看清了这处天地清朗的镜宫。一切同她来时并无二致,就好像她并不曾经历过那些事,不曾遇到沼武,睽异,只是做了一个冗长又真实的梦罢了。

此处已不见了此处那个同昀麓长得一模一样的镜中之灵,灵芷坐起身,看向身侧躺着的火玹,他们并肩躺在流瑛花树之下,落下的花瓣皆覆在身上,她已是醒来,可他却还深陷其中,双眸紧闭着,浓烈温雅的眉眼在这种时候,反倒瞧着有几分似沼武一样的淡泊,眼尾上挑,墨发如缎,安静的被雪色花瓣包裹着,一枚流瑛花瓣恰巧落在他的额心,她伸手取下那枚花瓣,推了推火玹,他一动不动未有反应。

“火玹?”她俯身凑近他,又用力推了推。

他仍然是毫无反应,灵芷不由有些着急,这处镜宫此时还在,说明苦厄渊中的阵法还未自毁,可若是再耽搁下去,不知道凤歌和夏翊能否再撑下去了,这里还是早些出去的好。她仔细端详着他的眉眼,思索一瞬,指尖里召出一枚绿叶悠然转动,犹豫着要不要用一些强硬点的手段将他唤醒。

“火玹?”又叫了一声,那闭阖的眼似是动了动,睫毛似鸦羽般轻动,灵芷欣喜地收起绿叶,跪坐在他的身边,用了几分力去掐他的人中。凡人遇到昏迷之人皆会用此法,很是好用,她突发奇想便想在这个妖尊身上试一试。

手指刚触到他唇上的皮肤,她也不知为何,便习惯性心虚的抬了抬眼,去看那双紧闭的狐狸眼,便蓦然发现,那线条柔和的眼角处,似有水光流连。微微一怔,手指上移,触到了那片湿润。

恰在此时,火玹醒了。

遽然睁开的双眼还带着令人心悸的窒痛之色,如夜幕深沉碎星点点,一眼便将她攫在眸底。灵芷指尖微颤,心里一阵狂风乱舞般的慌张,那张俊雅妖异的脸近在咫尺,这情形就像是她想乘着他昏迷时做些什么事一样。她莫名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张口解释,“我……”

话未讲完,一双长臂就将她揽住,按进了怀中。火玹紧抱着她,似是抱着失去已久的珍宝。

灵芷心头涌上悲然,这一遭穿世,令她心底如兜着一块大石一般,沉甸甸的。好在,不论怎样,有火玹能理解她陪着她。

“你没事就好。”他开口,低醇清冽的嗓音此刻有几分沙哑,未曾放开她,接着问道,“通天鉴中念力乃沼武自己的念力,他留在其中,便是想将昀麓带回到身边,如今他如愿以偿,想必通天鉴已可以轻易取走了。”

灵芷点点头,她就势扶着火玹坐了起来,两人皆是神情复杂的对视了许久,终是释然一笑,她眉眼弯弯站起身来,“走吧,他们还在外面等我们。”

活着的她还要继续自己的一生,若苍天有灵听到了她的心愿,若是天地有仁也为沼武和昀麓悲叹,他们定能在后世长相厮守。

“雨停了。”火玹伸手探了探,淡语道。灵芷也学着他的模样伸出手去,他手中的黑扇向前一点,一个阵法便出现在了水面之上,“走吧。”

她讶然询问,“你怎么……?”

“这里是沼武设下的,你忘记了?”他悠然一笑,已恢复了那副散漫妖尊的模样,伸手将她携在身侧,踏入阵法之中。

两人一瞬消失,镜宫之中寂静无声,流瑛花树晃了晃树身,瞬间,花瓣似烟花般自树冠之中四散而开,转瞬间流瑛花香气满溢镜宫,如雪飘人间,镜中之灵的影子于花雨中若隐若现,有温柔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这一次,你们定要好好在一起……”

再次踩在苦厄渊坚实的地面时,灵芷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本以为会看到夏翊和凤歌两个人欢欣鼓舞喜不自胜的脸,她此行所获颇多,少不了得和凤歌好好吹道一番,私以为此番遭遇可比平日里凤歌挂在嘴边的什么天界偷桃记要引人入胜许多。

可没想到的是,不仅凤歌不在,夏翊也不在。而且这一处苦厄渊来时雾气沉沉,眼下已然清明了很多,只余下四面深不见底的无底洞窟。

她看向火玹,“他们人呢?”

“此处封印已解。”他抬眸扫视一圈,未回答她的话,反而是如此说了一句。

灵芷扬起眉毛转身看向躺在石榻之上的沼武昀麓,眸光微垂,“我……昀麓死了以后,沼武做了什么?”

火玹也随着她转身,静静开口,声音回响在空寂的苦厄渊之中,“她死后,他也一心求死,恰好通天鉴失控,他以剩余的修为镇住通天鉴后,将一丝念力封入其中,为了找到昀麓带她回来,而哀鸠等魔将也献身以死祭结阵,才使得这阵法如今无人能撼动。”

“无人能撼动……?”她有些疑惑的看向火玹。

他拿起已没了魔性的通天鉴,不言不语,放在手中端详了一番,玉修般的手指滑过镜面上冰凉的纹路,许久之后,才递给了她,“收起来吧。”

灵芷接过来,跟在火玹的身后走出苦厄渊,边问道,“你说无人能撼动,为何此处封印已经解开了?”

“出去便能知道了。”火玹语气有几分沉重,神情更是阴沉的可怕。灵芷很是有眼色的闭了嘴,小跑着跟在了他的身后,显然火玹是有了猜测。迈出苦厄渊的时候,她回了头,看向躺在空荡荡的洞窟之中,那两个人的身体,最后在心底道了别。

此后,他们便会被夏翊送入血池地宫吧。

令灵芷未曾想到的是,司夜宫的夏翊寝殿之中,魔族长老皆在,里一层外一层的围在一处,中间不知道又有谁在,多了一道白色的身影。显然不可能是魔族之辈,毕竟在魔域之中生活了几十年,她算是摸透魔域百姓们的审美观了,凡是颜色鲜亮浅显的色调,皆是不为他们所喜的,这观念从洪荒太古时代就已经定型了。

已有魔将看到她和火玹自苦厄渊下走了出来,不无惊喜的喊了声,“他们出来了!”

她露出一个志满意得的笑,看着围观在那中间的魔将们纷纷站开身子来给他们让出了一个道儿,尽头是神色更为凝重的夏翊,以及……左青渊?

灵芷正准备邀功似的将手里的通天鉴举起给左青渊看时,就闻到了自他们那里飘过来浓重的血腥气。

笑容慢慢消失,她看见了从夏翊和左青渊的身后,露出躺在床榻上那人的一双脚,穿着的正是凤歌的鞋子。

灵芷几乎是跑着过去的,她推开群魔,站在榻边上,将手中通天鉴递给左青渊,一眼就望见凤歌清俊的脸毫无血色,苍白的如宣纸一般。视线缓缓下移,她惊骇的睁大了眸子,望着在他左胸之处,蔓延而开的鲜血,似鹿韭花盛放于那一处,渐渐洇开,渲染了半个身子。

她伸了伸手,却不敢去触碰他,生怕发现他的身体已是冰凉僵硬,没了任何血脉的跳动。

“他还未死。”左青渊冷静开口,扫了一眼眸底杀意涌现的火玹。他深知凤歌是火玹难得视为知己的好友,这位妖尊生起气来,谁的面子也不会给。

灵芷觉得有些腿软,扶着榻边惶惶道,“未,未死?那就好,我现在来救他。”她二话不说,便要去施法救凤歌。

左青渊拉住了她的胳膊,摇了摇头,“你救不活的,我来此便是接他去复活。”

“复活?”她不是很明白,既然是复活,那不就是死了吗?可死了还能复活吗?

夏翊走过来拍了拍灵芷的手,她的脸色也很是不好,显然也经过了一番惊吓,却还是耐心的同灵芷解释起来,“你们昨日进去后,那封印便已是无可挽回之势,玄凤一族血脉古老,其灵府之物可解万咒之印,事急从权,他便剜心解印,你们此刻才可安然站在此处。”

灵芷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若不是夏翊扶着她,此刻便已经坐到了地上,她喃喃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剜……心……那岂不是……”

“玄凤一族,有涅槃之术。”火玹幽冷的语气缓缓响起,“只要魂魄尚存,便可燃犀复生。”

“嗯。”

火玹的话点燃了灵芷心底的希望,她眸底亮起光来,仰首望向他,“那他的魂魄在哪?”

他冷峻的眉眼在触及她的视线时,柔和了几分,微低了头,擦去她眼角的泪,“若他在玄凤族内,身上便有归一咒印,涅槃之术启动时,魂魄便会受血脉指引聚于玄凤族的灵犀泉处,可他生时便被玄夜除去了身上的归一咒印,所以……”

“鬼界?”灵芷试探的问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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