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2(1 / 2)

我很想说不是的,但其实我很清楚,他的推测一点都没有错,甚至更严重,他所精心维持的,苦心经营的形象会瞬间崩塌,甚至还不如之前的孤儿身份,这年头战争频频,孤儿的身份一点都不显眼。

但如果知道他父亲是个麻瓜,或者说,知道他身上的光环没有那么唬人,恐怕他要么被无视,要么被欺负,我知道一个不受保护的学生在霍格沃茨的生活有多么艰难,我真的该为这件事负责。

“我曾经帮过你,替你说过好话,现在轮到我了,而你不愿意帮我……你觉得有个更加亲密、处境一致的同伴了吗?”他认真地看着我。

哦,梅林,我有时候真是讨厌他有张如此能蛊惑人的英俊脸蛋。

“我回去找点消除几天记忆的药水,投放到他们的井水里,或许能帮助到你。”

不知不觉,我开始跟着他的思路走,怎样才能让所有事情回到原点。

“那么剩下来,需要解决的只有我的舅舅了,我带你去看看吧。”他轻柔地说,我敢肯定,见到的情况要比他说的更严重一百倍,他简直像是在等待我掉入陷阱的狐狸,迫不及待要看我怎么继续帮助他,他看起来有点像缩小版的小里德尔——他的父亲,但是他比父亲更要冷静,哪怕我觉得他还是随时都会爆炸的样子。

我把手伸进了口袋,把自己想说的话记下来,纸条在我走路时撕下来,然后被我不经意地扔到了地上,它便自动爬起来,往里德尔宅移动。

我在纸条上写着:汤姆的亲祖母,你想怎么对待一个无辜的孩子呢我们去看望他的舅舅了。

我转头,一个矮小的人影在窗台边闪过,哦,我们刚才就在楼下说话,晕倒的老妇人肯定是假装的,她听到了我们的争执。

我觉得她会是个智慧的人。

我看见了一个破屋子,就像他说的,快要坍塌的破屋子,像个洞穴,周围爬满了藤蔓,门上钉着一条风干的蛇的尸体,简直在警告闯入者死的信息。我们推开门,一个男人躺在垃圾一样的家具上呼呼大睡,他的头发、髯须都纠结在一起,结了厚厚的污垢,衣服和身体都看不出原本色。我真不敢相信一个巫师把自己过得这么困难,好像真的除了地面干净,没有什么苍蝇蟑螂老鼠,就没有值得称赞的地方,没人会喜欢呆在这样一个兽类般的洞穴住址里生活。

这里的一切都让人奇怪,汤姆叫醒了他,于是我得以有幸看到一个疯狂的黑巫师的生动形象,他用最污秽的词汇破口大骂,一边骂一边找自己的魔杖,似乎随时想要杀死我们,我扭头看汤姆,汤姆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就像看一团垃圾。

这个男人太奇怪了,我点亮了煤油灯,哦,他不是个正常的人,正常的人不会有一对无法聚焦而向两边分开的眼珠子,他看得到人吗,我不禁怀疑。

他开始大骂汤姆那个不知羞耻、放浪的母亲,害他成为了笑话,更恨她走了后他们没人照顾,父亲被活生生饿死的惨状,还盗走了家里的祖传宝物。然后他看见了我,觉得我好欺负,冲过来,想要挥拳头打到我,我下意识伸出魔杖,他击飞了出去。

现在轮到汤姆惊讶了,然后勃然大怒,也跟着一起冲过来。

“愚蠢,不可救药,你在干什么!”

“我没想攻击他,是他先动手的!”我回吼,哪怕我一直被人无视排挤,也从来没人真的朝我动手,我刚才简直吓傻了,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瞧瞧你!”他气得发抖,“你看看你拿的什么!?”

我低头,发现自己手里的二手魔杖已经变成了我熟悉质地的魔杖,哦,这是我自己的。

我自己的。

啪的一声。外面传来了抱怨的声音,我们俩还在面面相觑,两个巫师推开门,一个大大咧咧的男巫师说:“我就知道这里除了事情还是事情,现在轮到未成年巫师在这里使用魔法了,冈特已经不满足用自己的魔杖去捉弄麻瓜了吗?”

他停下说话,愣神地看着我,然后,他身边的普罗恩也十分惊讶我的出现。

按理说,有成年巫师居住的地方,未成年巫师使用魔法是无法被查出来的。但偏偏这么不凑巧,我的霉运还没结束。

我转过头在脸上抹了一把药水,崩溃地大哭起来,一头撞进了汤姆的怀抱中。

反正,最后我没有被关进监狱——真是可喜可贺。

这件事情以寻亲开始,反被攻击而奋力反抗的结局落幕,在我哭得死去活来,还不忘用未成年巫师管理条例来为自己辩解,且在普罗恩的周旋下,魔法部最后对我只做了警告处分。我非常痛苦地询问这是否对我未来进入魔法部有影响时,普罗恩很难当场给我答复,我就知道这件事该悬了。

虽然后面发生了更不好的事情,以至于没必要为职业而操心,我当时是真的很痛苦,很长时间都觉得我被诅咒了,以至于昏头昏暗脑作出诸多那一天发生的所有我不会做的事情。

这里面,恐怕唯一欣慰的要数汤姆了,他陪我解决了魔法部的审问,带我回到里德尔坐落在高坡上的别墅中,得到了老妇人殷勤而充满了热切的款待和欢迎,汤姆得到了迟来的亲情,哪怕两个男主人都非常惧怕、恨不得没见过汤姆,但是在老妇人的镇压下,还是僵硬着脸,陪我们整整吃了两天的丰盛宴席。

至于汤姆像是被放上展览台,被所有村民都热情观看时,我想哪怕他心里非常窘迫,恐怕也得到了一个完美的结局了吧。

他的祖母在他极力决定离开前,给了他整整一万英镑用来弥补这些年对他的亏空,并许诺以后的生活费和学业费用都由她来包揽,作为郡内有名的富人,他们不会亏损里德尔的后代。

汤姆几乎是相当于众星捧月般地被送走。

他的祖母终于在空隙处单独找我说话,并给了我一张支票,她说:“他的母亲真的很早就死了吗,我是说,我们是不是得去看看她的墓?”

“我可以帮你们问问汤姆——”

汤姆的名字和小里德尔一样,我猜测村里的人称呼汤姆为小小里德尔,或者三代里德尔。

“不,不用,”她指着那张支票,有一千英镑,“这是给你的,感谢你对汤姆做的一切,我明白,我都明白,你是个好孩子。”

她没有再说什么,这个在村民口碑里很差劲的女人简直不像话题中的人物一样,她拍拍我的肩膀,几乎老态龙钟地蹒跚回去,什么话也没说,但我好像什么又都明白了。

我可不想收下这笔钱,也不想为此成为汤姆的保姆,所以我把钱直接弄到古灵阁,然后把所有的钱都花掉,送了他一把当时最昂贵的扫帚。

嗯,我当时有点小阴暗的心思。

我在早餐的时候让一只最大、最威武的猫头鹰送过去,众目睽睽之下,汤姆有些茫然地拿到扫帚礼物的时候,斯莱特林的魁地奇队长简直要把人都贴在他身上,一刻也不能离开的模样,我扭头,安静如鸡地享用着早餐。这下,汤姆起码有一个月不能有空了。

事情也朝着我的方向发展,还不到两个星期,他就被缠得不行,用扫帚绕了场地一圈,直接被队长纳入了魁地奇队伍中,那一年的三个学院都如临大敌,没人不相信一个品学兼优的汤姆不会在运动上大放光彩,我都悄咪咪地去参观了一下,为自己的学院抹了一把眼泪。

接下来的两年内斯莱特林一骑绝尘,比赛毫无悬念,问题是汤姆还要承担监督生的职责,兼顾学业,他简直要忙到脚都要飞起来了,为了我的小命着想,我一头扎入学习之中,全天窝在图书馆里,就这样拼命学习也没能打败汤姆,成为年级第一。

哦,我的魔药真的要让我绝望。

既然要把入职魔法部的事情缓一缓,哪怕普罗恩向我保证没有问题,但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和对英国腐朽冗杂的官僚制度所研究,我敢肯定我的树敌会让我一定因为这件事情而败落,我恐怕不能得到心仪的岗位。

再加上我的父亲开始逼迫我做出选择,我原本对布莱登的感觉就可有可无,他不算父亲眼里的好选择,但未来似乎还算可期,并且,他至少是个纯血。

纯血,纯血,纯血……我真是恨透了这个词汇,哪怕他比父亲给我找的四十多岁的鳏夫要好不少不是吗。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大事,我的母亲去世了。

她在战争期间过得不好,在我将她托付给一个寡居的女人后,她也并没有过得如何舒心,她似乎受不了魔法,但是我一直不知道。所以别人每一次对她的照顾,对她而言都是折磨,她简直心力憔悴,无法坚持,还是在来年的冬天离开了我,我在得知消息时,她已经在弥留之际,准备随时长眠。

我去向院长请假,准备离开的时候碰到了刚训练完的汤姆,他似乎察觉到不对劲,我们此刻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他还是追上来,不依不饶地问我,他知道我一直在破釜酒吧打工的秘密,我在想,我也知道他想隐瞒的过去,所以我决定告诉他关于我母亲的事情。

他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请假。

教授拉住我,偷偷问我是否需要让布莱登陪伴,我惊讶的样子落在他眼里,他看我的样子,像是要指责,又带着同情,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拍拍汤姆的肩膀,然后和我温和地说:“你总得认清自我,要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什么。”

汤姆和我说:“他以为我们是一对,没错,他以为你劈腿了。”

然后他说:“布莱登知道你的身世,但我敢打赌,他绝不会和你在一起多久。”

他像是饱含同情,又像是在怂恿:“你确定不问问他的意思吗,在你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

我被激怒了,他像是在说我的脑子不好后,眼睛也出了问题,选人总是出岔子。

我立刻找到了布莱登,告诉他关于我麻瓜妈妈要死了,要去送她一程,问他是不是陪我去一趟圣芒戈。

他看起来非常惊慌,是的,措手不及的惊慌,他说他没有准备,但是很替我感到惋惜。其实我和他一样,我们俩虽然谈恋爱,但是远不比第一段恋情带给我的美好。我们俩就像互相协助,还算融洽的同事,没有亲昵的行为,他也不想吻我,我也懒得敷衍。

我找上他也不过是为了堵上我父亲的嘴,向他证明我并非他随意操纵。

我们是众人眼里比较般配的一对,都是好学生,但是又因为忙于学业,彼此只会在图书馆碰面的机会更多,加上他今年要毕业了,他要忙最重要的考试。

我点点头,转身离开。

但是汤姆却紧紧跟着我,陪着我来到圣芒戈。

哎,真想甩掉他。

汤姆替我缴费,询问病房的位置,和治疗师交谈病人情况,然后安慰照顾我母亲的女巫师,将她安置好,我则一个人站在门口,盯着里面的瘦骨嶙峋的女人,好像她已经死了,只有呼吸还证明着她苟延残喘着地活着。

我好像意识到,死亡也不让人安息,一个人的死亡也需要各种事情牵绊,真是苦恼。

汤姆终于过来,能够静静地陪着我,直到治疗师过来催促,他于是按住我的肩膀,将我带入病房之内。后面我才了解到,伊莎贝尔在三分钟之内就断气了,我走进去的时候,治疗师没有再给她续命,那是她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三分钟,她没有给我任何的遗言,也没有认出我,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给我。

她盯着天花板,最后一下呼吸过后,松软在病床上,被宣布了死亡。

汤姆和治疗师招手,于是给我们留下了默哀的时间。

我以为我能很平常的目送她离开,就算布莱登遗憾表示自己没法过来,或者他愿意找来他的长辈过来帮助我,我也婉言拒绝,我以为我一个人能做得到,但事实上,我不知道我做不到。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遗容,在想,就这么死了?

死了?

是否她其实更想见见她远在军队的弟弟,或者曾经和她短暂浪漫恩爱的丈夫,或者她更希望看到四岁时候的我,我不知道,我也没有机会去问她了。

我根本哭不出来,但是我知道我自己很难过。

我说:“我是个混血。”

汤姆转过头看我。

然后我告诉了她的一生,因为我不想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伊莎贝尔的短暂一生,那太可悲了,也有可能只是因为我在今天才有叙述的冲动,我并非是个多话的人。

“她的祖上是个王室家族里的仆人,法国革命之后,她的祖上抢走了王宫里的珠宝,私藏起来,打算等风平浪静的时候销赃卖掉,但是一直没有机会,或者没有胆量,直到我母亲偷偷戴上珠宝,穿上租来的裙子,混入了一个高档的夜宴。我爸妈就是那时候认识的,他以为她是个有地位的小姐,她那时想要勾搭成为一个有钱人的情人,自然看不上我父亲,但是我父亲像是热烈爱上她,用了点迷情剂把人弄到手。”

“他们就这样一直生活了五年,后来有一天,药断了,我妈妈清醒了过来。”

“她发脾气了,崩溃了,逃走了?”汤姆像是来了兴趣,低声问道。

“我记不太清楚了,但是我敢肯定,她从我平时露出的奇怪举措知道了点什么,她的胆子非常大,很包容我的不寻常,认为我父亲还在迷恋她,哪怕他知道她身上的珠宝首饰都是假的,他也要她。所以她趁着没钱之前变卖了所有的一切,带着我去投奔了父亲。”

汤姆露出了了然的表情:“那可真是不幸。”

“没错,他是个挺懦弱的人,哪怕疯狂一时,和一个麻瓜结合是他一生最勇敢的事情,但是在家族的地盘里,他根本不会保护一个不害怕巫师的麻瓜女人。他搅乱了我母亲的记忆,狠心将她抛弃,后来把自己的生活也给搞乱,好像他避免见到我,就能避免为此羞愧一样。”

“他知道你母亲的去世吗?”

我摇摇头:“他现在不是我记忆中的父亲了,他的堕落和自我放纵已经使得他面目全非,我怀疑他是个酒瓶成精,而不是我的父亲。”

“我不会告诉他关于母亲的死,也不会告诉他我曾在一年级就找到了这个可怜的女人,我没有用他的一分钱,所以我的母亲后来的日子也跟他没有一分钱的关系。”

“这就是你打工的原因?”

“哦,原先可不是,后来是了。”

“那他可真可怜。”他说。

我耸肩,他才不是呢,他喝酒的时候大醉酩酊或者载歌载舞,赌博的时候耳红面赤到激动狂热,找钱的时候手脚灵活,嗅觉敏锐。他快活着呢,反正他的家族不会放弃他,在他快要饿死的时候,然后接济一下,他住着大房子,有人照顾,他才不可怜呢。

“我不奢求他的忏悔和弥补,他在我眼里,他其实就和路过的行人一样,和骤变的英国天气一样,或许会让人提及,但是,他从不会在别人的心上多留片刻。我并不觉得他能得到宽恕,我有时候挺恨他,但是我觉得我没必要为此耗费精力和时间,他已经得到了惩罚,我会毕业后远离他,跑得远远的,他不在乎更好,我也不在乎他关心不关心我。也许你会说我没心没肺,但是我觉得有时候,人需要果断点,有些人不值得,有些人值得。我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以为你会替你母亲报仇。”

“报仇?她生前可以接纳他,哪怕迷情剂的作用完全消失后,她也没有改变前往伦敦的打算,她告诉我人生之中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了,光是靠爱情才在一起,那才是可笑的呢,当时我父亲英俊高大,体贴人,爱护她,她早就反而爱上了他呢,我觉得这是她自己的选择,选择错了而已,但是人生就是这样,需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点代价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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