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1（1 / 2）

春天的一个傍晚，她去酒宴。

筵席过半，最后的客人姗姗来迟，简单白衬衣，袖子半挽，像夏日重现，晒成小麦色的手臂捧一束花进门，枝头还沾着露珠。

她总是去看那花。

依偎在男人胸口的花瓣，绯艳色泽如吻痕，烂漫的情致。

宴会的女主人迎出来，关照热络，他大约也习惯了被逢迎，表情平常。

“又是哪位？”

“美时刻。”有人提示。

“哦？”那人露出兴味的神色，“结婚了吗？”

她想起戴了十年的腕表，似乎就是这家负责在亚太经营的持有者。成立于十九世纪的洋行公司，重创于二战，数次覆没又扬帆。

女主人将他带去另一头，消失在屏风后。

花大抵不是送她的，一直在男人臂弯。

“在看什么？”边上男声问。她搁下餐巾，“我去下洗手间。”

问过侍应生，她搭电梯到顶楼。有一个露天休息区，零星客人坐在咖啡馆的玻璃房内。

高跟鞋转向吸烟区。薹草写意，石灯笼如地上月。

爵士乐声如烟，沙哑地飘至耳边，螓首低垂的女人捻着烟支，跟着钢琴哼，彩灯闪烁，往醉生梦死里鼎沸，夜色中无边燎烈，飞鸟的影子掠过天空。

有沉稳的脚步声，踏着涨潮似的晚风趋近。

“夜安。”见占位，他主动走到下风口。

“夜安。”

男人俊眉修目，黑色外套，利落的肩线和紧实的肌肉线条，当得起一声赞美。

察觉到注目礼，他看向手上的打火机，“要借火？”

抱花进门的男人将黑金色打火机，往栏杆上一放，“自己拿吧。”

“谢谢。”

金属机身的余温，或许是他的体温，粘上指腹，带来错觉。

“叮。”用指甲顶开盖，她低头取火。

“吃得还可以？”

烟雾像松脱了缆绳。

“不错。”交还打火机，她夸赞道，“又贵又好吃。”

他烟头微翘，“那就好。”

“刚才……”

“你说，”长相冷峻，但神态和煦的男人扫过她面容，“应该没喝醉？”

“刚进来时，你是不是想转身退出去。”她八成有点醉了。

男人指腹蹭了下眉心，无奈笑，“很明显？”

她点头，“出于某种自我投射。”和毫不相干的人坐一起，彼此窥探，揣测对方身上每一条颈纹的年龄、每一颗钻石的价格。

一根烟快燃尽。百无聊赖。吊灯如冰川。

她抱胸趴在栏杆上，看楼下翩翩起舞的宾客。

他瞥了眼咖啡店，“喝饮料吗？有新品。”

“你点吧。”等他端来两杯咖啡，她掏出一张崭新的大额面钞。

大高个明显愣了一下。

她并未多想，平铺直叙往前递，“很贵？”

“新品优惠，买一送一。”男人近似柔情的深褐色眼瞳盯着她，难以言喻，又像是无计可施，“不用给。”

她便没有再坚持，“不会亏本？”

“限一周。”他尝了口，“有点烈，要换吗？”

“挺好喝的。”但她喜欢。混合了海盐和坚果，一丝白兰地的鲜美，量身定做一样熨帖味觉。

他偏过头。她脸颊泛粉，难以猜测是被风吹的，还是纯粹吃到了美味，而感觉到了幸福。

“这里以前不是酒店？”晚风卷过裙摆，女人双腿的轮廓若隐似现。

他挪开不算清白的眼，“烟花厂，老板买下来后就搬走了。”

喝得酩酊的情侣踉跄闯进他们的角落，抱在一起拥吻，大有**的架势。

两人停下交谈，握着杯子的男人小动物似的，往她那边靠了靠。

被吻的女生抻着脖子，迎上他们的目光，挑逗般冲她舔了舔唇角，抛他一个媚眼。

在愈发**的动静中，她垂眼说：“回去了。”

“稍等下。”男人解锁手机，边按着，“他们马上走。”

一分钟后，穿制服的保安上来，彬彬有礼地送上一张房卡，将年轻的情侣请下楼。

他望着她快见底的大号瓷杯，“要续杯吗？”

“可以了，谢谢。”周围又清静下来。

风趁机偷吸两人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