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1(2 / 2)

这个习惯直到婚后也一直没有改变。

姜渊收好糖果,打开纸条。

【累了就偷偷坐一会儿,可别晕倒了啊】

姜渊盯着纸条看了很久,风一吹,一滴泪便晕在了雪白的纸张上。

潇洒的字迹被水渍浸透,慢慢荡开。

“噗呲噗呲——”

轻悄的暗号传来,姜渊几乎是立马就擦掉了滑落在鼻头的泪滴,佯装无事地侧头看去。

向晚悄无声息地躲开后门的视线向他靠近,皱着眉头:“还发呆,一会儿被老师发现了。我先进去了,你听话点。”

姜渊看着她,忘记了点头。

向晚也没在意,若无其事地绕到正门打了报告进教室。

英语老师很善良,没把姜渊上课走神的事告诉班主任,姜渊也就躲过了第二轮的惩罚。

姜渊听完英语老师临走前的三两句教诲就进了教室,向晚看到他连忙招了招手。

在走近向晚的这段路程里,姜渊想了很多,却又像什么都没想,脑中一片杂乱。

与他擦肩而过的同学们,很多都投来了怪异的目光。

这目光不陌生,是姜渊从前忍受了很久的道德审判与制裁。

他因家中有钱有势有资本,对除了向晚以外的所有人态度都很差,待人格外高傲,别人也不敢招惹他,总是低眉顺眼的。

或许是造了孽,他的处境没多久就发生了改变。总之在姜渊的印象中,班级同学的冷眼相待几乎贯穿了整个高中时期。

现在……大概也不例外。

嘭——

与人迎面相撞,对方手中的一沓习题册重重地掉落在地。

“喂你干嘛啊!”

对方先发制人,对愣在原地的姜渊怒目而视。

姜渊现下本就还没有彻底适应重生,被他这么一指责更是有些无措。

他本能地去找向晚的身影,而向晚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小跑到了他身边。

“哎呀还好没拖地,捡起来就好了学委。我来捡。”

向晚笑着蹲下身,顺带扯了扯姜渊的衣角,他就也跟着蹲下捡起习题册。

向晚在班上人缘很好,学委也不好借题继续发作,只好仍维持着生气的样子,等着姜渊将习题册重新叠放在他手中。

“抱歉。”

他说得诚恳,也只得到对方的一声轻蔑的哼气。

向晚随即附上笑眼,温柔附和道:“快去交给老师吧学委大人,一会儿打铃了。”

打发走了莫名红了脸的学习委员,向晚的嘴角垮下来,苦笑地看了姜渊一眼。

姜渊看出她的无奈。

向晚一直是被家中娇宠着的,她的好人缘来自她的同理心和温柔本质,而并非带有目的性的讨好。

可每当姜渊惹了事,她又总是会帮着他想尽办法解围,无论婚前婚后一直没有变过。

这个过程中她心里难道没有委屈吗?

姜渊不是不懂,可他早就习惯她的付出,也知道自己欠她的一辈子还不起,所以刻意忽视。

姜渊跟着向晚回到座位,向晚没再提刚才的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你呀,跟你说了每天早些休息,不然注意力容易不集中。是失眠更严重了?”

向晚语气中一如既往的担忧,让重生回来的姜渊一直悬于半空的心渐渐落到实处。

他轻轻摇了摇头。

向晚眼珠转了转,将语调放得更轻快些,换了话题:“周末来我家吃饭?准备你最喜欢的清蒸鲈鱼,怎么样?”

向晚知道姜渊近来胃口很差,也知道他现在很排斥受到她家的特殊照顾,但她仍不知疲倦地每天问问他。

在她看来,父母都离开了的姜渊,是十分需要知道自己是被关心的。

见姜渊没有回应,向晚也并不介意。看他脸色尚可,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提到了一件她爸妈出门前叮嘱她必须跟姜渊确认的事。

“下周的葬礼流程他们有跟你确认过吗?”

“……嗯?”

“总在走神。”向晚有些无奈地假意抱怨,考虑到姜渊的特殊情况,比平日仍温柔了不少,“今天回去问问,如果你舅妈他们还对葬礼的时间地点语焉不详,你就告诉我们,我爸妈会跟他们对线的。”

在向晚的描述里,姜渊终于记起来了。

现在的时间是高二刚开学,他的母亲……在他开学前自杀身亡。

起因是姜渊父亲卷入洗钱案被判决,全家债务缠身。

姜渊永远记得这段日子,黑暗得不见天日。

父母在短期内先后离去,姜家家道中落,他从不知钱为何物的无忧无虑富二代瞬间跌落为老赖之子,不仅在学校里遭人白眼,还被亲戚围攻压榨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如果不是向晚一家的帮助,不仅剩下的唯一一套房子保不住,他不得不流落街头,还连母亲的葬礼都无法参加。

这段时间他的求生意志十分薄弱,向晚几乎和他寸步不离,生怕他一个想不开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的确想过死了便一了百了,不用承受这么多压力,可向晚要他活。

不仅要他活,还要他活得漂亮。

姜渊却觉得,自己连喜欢她都已经不够资格。

他推开过她,让她不要和自己沾边,她是可以飞天的金凤凰,他不过就是阴沟里的老鼠。

故意对向晚恶言相向的时候,向晚甩了他一巴掌,让他清醒一些。

她没有跟他说太多道理,只是陪着他,不管他去哪。

所以,他活下来了。

姜渊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和向晚结婚,一辈子和她在一起,他想要永远握住这束照亮他的光。

可是,后来呢……

唯一的光离他而去,他的生活重归黑暗。他又变回了那只过街老鼠。

如今再次回到这个时期,姜渊心中五味杂陈。

对于父母离去的事实,即便姜渊早已在经年累月中接受,可真的再置身于真实场景中,仍会唤回那段悲戚的回忆。

“姜渊,说话啊。葬礼这件事不能让步,听到没有?”

向晚认真地皱着鼻子,要求姜渊的回应。这件事太重要,她不希望他多年后回想起来会内疚自己没有争取。

她能理解姜渊最近精神状态不好,所以比平时更有耐心。

他从小到大顺心惯了,对于那些趁火打劫的吸血亲戚只会歇斯底里,就差被他们逼疯。

向晚清楚地记得上个月的一个夜晚,姜渊光着脚跑到她家门外,忍着哭腔给她打电话的情景。

“晚晚,他们逼我签字,他们逼我!……那是我的房子,我妈留给我的!”

向晚着急忙慌跑出门,来到他面前。

姜渊的左脸红肿,眼睛布满血丝,却仍倔强地不肯低头。

向晚踮脚抱住他,遮住他一身的狼狈。

“我不会让他们抢走你的东西。姜渊,不要害怕。”

向晚的父母替姜渊出面,又是讲理又是普法,和姜渊野蛮的亲戚纠缠了好几天,才终于保下了他的居所。

其实,向晚也不知道她对姜渊许下的宽泛的承诺能否兑现,但她向来是讲义气的,所以会努力做到。

她也很担心,从前没头没脑整天就只知道傻乐的姜渊,还有可能回来吗?

向晚有些遗憾,却也知道世事无常,每个人都有自己要渡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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