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22(1 / 2)

三楼。

一处厢房里。

南羽白跟叶昕正一块用晚饭。

掌柜的前脚吩咐下人去报官,后脚便急匆匆赶到厨房叫人给叶昕上菜,不敢耽搁分毫。

此间是三楼空间最大、地理位置最好的一间厢房,叶昕让宁诗早早替她定下。

其面积实有两间普通厢房那般大,内部又以屏风分隔出两个大小不一的空间。一处是宴客大堂,一处是锦被红帐;它的地理位置也极佳,远离热闹街流,静谧舒适,往窗外眺望时还能看到不远处波光粼粼的东凰湖。再远些,便是红墙深宫万重门的紫禁城,壮观瑰丽,金碧辉煌。

南羽白吃的心不在焉,率先搁下筷子。

帮女君躲过与五皇女共担骂名的祸事,原本他该松一口气的。

——女君借五皇女狼藉的名声替他们两人解了围,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意思,实应点到为止,可女君却……

叶昕见南羽白吃的不多,眼睫一抬,“有心事?”

南羽白不自觉蹙起眉头,叶昕的直觉太敏锐了。

“为什么您不觉得,兴许是我吃不惯这里的饭菜呢?”

她常常让他觉得,她是个心思极重的人。

叶昕慢条斯理地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笋子烧牛肉。

竹笋清甜,由刀功极佳的师傅切成均匀细丝,精瘦的牛肉按逆纹切成薄片提前腌制好,先后下锅翻炒,辅以斜切成片的青红辣椒和姜丝。

这道菜足可见炒菜师傅的功底,

翻炒的火候掌控的极好,牛肉鲜嫩不柴,裹着一点清甜鲜香的汤汁,牛肉味和竹笋味互不冲突,谁也没掩盖住谁,反而香气一同被激发出来了,入口便知美味。

“绿云说你爱吃竹笋炒牛肉,”叶昕给自己也夹了一筷子,“况且一品居是京城最好的酒楼,高官贵族都爱来这里吃,”她的神色散漫而无害,觑了南羽白一眼,没有半分不屑的意思,反倒显出几分调.情的味道在里面,

“莫非我的心肝儿对吃食这么挑剔,非要宫中御膳才行?”

再一次听见这个称呼,南羽白如玉莹般的脸庞漫上几分红晕,

摘下面纱后露出的整张脸,让人能完全看到他软惜娇羞的面容,五官俊秀到极致,恍如明珠生晕。

叶昕捏着筷子的手一顿,她忽的笑了一声。

南羽白不解地望向她,脸上的红晕褪了一些:“女君为何发笑?”

叶昕轻轻摇了摇头,放下筷子,给自己倒了杯酒,“没什么,只是今日才知道,秀色可餐四个字,诚不我欺。”

南羽白忽的意识到了什么。

只见叶昕薄唇一张,还要再说什么,他涨红了脸,朝叶昕的方向躬身,伸手就去捂对方的嘴,

可还是晚了一步,他听见对方正气凛然、语气真诚的一句感慨:“刚才惊鸿一瞥,我居然觉得满桌的菜品不过如此,嘴里的美食也味如嚼蜡。我觉得还不如把你放到这桌上来……唔……”

“你、你不要……!”南羽白急得差点咬破自己的舌头,但他总算捂住了叶昕的嘴。

叶昕任由他捂着,手还捏着酒壶的壶柄,安静地冲他眨了一下眼睛。从一开始她就能制住南羽白,但她不想这么做。

“你不要……这么说我。”南羽白小脸发红,像个熟透软烂的桃子,咬一口就能流出汁水来。

叶昕温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他手心,异常的温暖让他无端生出痒意,从掌心的血脉延伸到那截细白的手腕,最后好似连整条手臂都不对劲起来,生出一股不自在的酥麻感。

南羽白骤然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像被刺蛰了一下似的,惊慌失措地把手拿走了。

叶昕又对他眨了一下眼,继续给自己倒还未倒完的酒,“这么多次了,就真的骂不出那句不要脸吗?”她红衣如火,说出的话也如火一般赤忱灼热,要把人心烧伤、亦或是,生生烧出一颗真心来似的,“还是,你舍不得骂我?”

往叶昕方向倾斜的身体重新坐直,南羽白听着断断续续的倒酒声,嘴唇翕动:“……女君,我有时候觉得,您是个很可怕的人。”像个洞察人心、玩弄人心的恶魔。

叶昕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单手撑在桌面拄着额头,另一只手拿着刚装满酒的、精致小巧的银制酒杯。

黄金制品只有皇族才能用。

皇城之中,天子脚下。一品居不敢僭越。

她嗓音温和:“为什么这么说?”

“比如,我刚刚一放下筷子,您就猜到我有心事。”南羽白说,“我问您,兴许是我吃不惯这里的菜呢?”

叶昕笑了笑,“因为心肝儿嘴挑,想吃御膳了。”

南羽白强压住被挑逗的羞意,“我再问您,兴许是我今天胃口不好呢?”

“为什么胃口不好?”

“没有为什么,就是胃口不好。”南羽白大胆了一回,“为什么您就猜的那么准,知道我有心事。”

叶昕说:“我运气好?”

见南羽白紧张地瞪了她一眼,像极了蓄力想用后腿蹬饲主的白兔子,饲主不痛不痒,他却害怕被受罚,于是紧张地蓄力、害怕地蹬腿。

没什么攻击性,反而可爱得紧。

叶昕觉得有点好笑,事实上她也确实笑出来了,“好好好,我不开玩笑。”她想了想,毫无心理负担地说,“因为我聪明。”

南羽白轻轻“嗯”了一声,“我也觉得女君很聪明。”

“可是聪明的您,为什么敢借五皇女的权势,对付陈念生和那个女人呢?”

“您只是个进京赶考的秀才娘子,有幸入了五皇女麾下、暂时受到她的庇护,可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您心里应该清楚。她阴晴不定,狠戾无常,您狐假虎威,借她权势,与她有同流合污之嫌,毁的是您的名声,跟她走太近甚至可能还会丢了命。您还要治那个女人一个“藐视皇族”的罪名,可您又不是五皇女,这罪名谈何成立?掌柜的该是看在五皇女的面上,才这样讨好您吧。”

“而且,我如今跟您在一起,您将阵仗闹得这么大,不怕惹官府的注意、被官差抓走吗?”

“女君,您很聪明,可为什么要做这样不聪明的事?”

南羽白抿了抿嘴,“您甘心把自己的命交给五殿下吗?”

叶昕没有丝毫不悦,她将酒一饮而尽,仔细品了品,味道一般。

看了一眼在她面前炸毛的南羽白,清秀小脸,眸光明亮,竟也觉得他这副罕见的顶撞她的小模样生机勃勃、活色生香。

“所以,你觉得我这么聪明,不该做出这么愚蠢的举动来?”

南羽白很用力、很用力地点头。他还重重地“嗯”了一声。

叶昕:……

行。

她惯出来的,她负责。

舌头顶了顶上颚发痒的尖牙。唇齿还留有酒香,却比不上眼前的活色生香。她声音轻缓又温吞,像个耐心十足的猎人,“我觉得,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南羽白怔了一瞬,就又听见叶昕说:“你的想法很正确,问的问题也很好。所以,其实答案你已经想到了。”

其实,少年其实很聪明,早该猜到她就是五皇女了。

但她把少年从南府掳出来后,一遍又一遍地利用救命之恩打消他的疑虑,又故意让他学会对她诚实,到最后,甚至连她说出与五皇女同名的谎言,他也没有质疑她。

准确来说,与五皇女同名这个谎言,是叶昕对南羽白的最终测试。

而这个如此拙劣的谎言,一旦南羽白选择了相信,日后便更加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如同现在这般,他已经猜到了,也讲出来了,只是自己潜意识里选择了否认。

只不过,等到南羽白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一定会觉得她是个可怕的人。

不等南羽白想清楚问明白,门外骤然响起了敲门声。

叶昕看了一眼将椅子搬到自己身边,近距离坐在她跟前的南羽白,唇角噙着清浅笑意,“心肝儿,别想了,不久后你会想明白的。”

大婚那日,掀开他盖头的那一刻,他会知道她是谁的。

南羽白轻轻“啊”了一声。此刻他觉得叶昕还是个好人,愿意靠近叶昕,因为对于他提出的这个问题,叶昕没有逃避或否认,而是愿意为他解答。

只是他好像有一点点笨,猜不太出来,南羽白苦恼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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