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18(1 / 2)

红菱和绿云守在门外垂首不语。

房间里谢宝容高声质问的声音,外面也能隐约听到。

叶昕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她身量极高,一只锦靴踩着石凳,另一只脚稳稳踩着地面,姿态风流,露出华贵锦袍下的修长双腿。

她蓬松微卷的长发披散肩头,几缕编好的小辫子落在精致侧脸,银色流苏耳坠和缀在辫子上的发饰一同在月色下熠熠生辉。

蔼蔼夜色下她美得雌雄莫辩,活像是只蛊惑人心的妖魅。

叶昕有武功傍身,房间里传出的声息她听得一清二楚。

可她半阖着眼,神情淡淡,叫人看不清在想什么。

见主子没有动作,绿云和红菱也只能在屋外守着不动,没人敢擅自进屋,也没人敢管谢宝容。

今晚的主子打扮的很是好看,

但府里所有下人都没胆子细瞧,院内外所有的人都低着头,不敢窥视叶昕半分。

平日里性格活泼的绿云此刻也神色肃然,面无表情地静候叶昕的吩咐。

事实上,谢宝容前脚进府,叶昕后脚也跟着来了。

叶昕花了三天的时间去布置场地。

她盘下整条东街,购置许多做灯笼的店铺,甚至让湘云带人将整个东凰湖围了起来。又仔细询问了周桐和周兰儿母子诸多细节,试图为南羽白举办一次花灯节。

叶昕甚至今晚在王府精心打扮了一番。任由一群小侍给她卷头发、编辫子、选衣裳、涂脂抹粉……

一群人往她脸上涂涂抹抹半个时辰,叶昕差点等得不耐烦。

但为了南羽白,她忍了下来。

王府里的小侍被她吓得手脚发抖暂且不提。

她确信自己真的做出了很大牺牲。

倏地,屋里传来南羽白轻轻的啜泣声。

谢宝容轻蔑的哼笑声紧随其后:“对了,女君是不是还不知道你难以孕育子嗣?”声音没有压低,反而故意提高了音量。“你故意不说,究竟是藏的什么心思,你自己最清楚。”

叶昕一顿,眼睫慢慢抬起。

这个她确实不知道。

谢蕴之倒是挺有医德,只将此事告诉了南羽白,连她都敢瞒着。

难怪对方不肯待在太医院,活了一大把年纪,最后还是自请出宫了。

跟后宫那群勾心斗角的男子周旋久了,不仅生死难料,对德行高的人更是一种折磨。

只是谢蕴之养出的这个孙子……

叶昕从石桌上下来,抬袖捋了一把自己额前的那条小辫子,扎在辫尾的金色流苏带子轻轻晃动。她淡声吩咐:“红菱,送客。”

叶昕不想搭理谢宝容,又不能在南羽白面前把人怎么样。

索性让红菱把人赶走。

红菱听出了叶昕话中的冷意,点头应是,转身直接把门推开。

南羽白听见开门的声音,被吓得浑身一颤,他泪珠还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的,小模样可怜兮兮。

红菱知道不能吓到南羽白,他示意南羽白转移视线,“白公子,打扰。女君在外面等你。”

南羽白果然看向了屋外。

今晚的叶昕格外漂亮,美得让人心惊,南羽白和站在院里的叶昕对视了一眼,自惭形秽地低下头去,狼狈地擦着眼泪。

他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若不是男子,什么才貌双绝、冠绝京都,他担不起这个名声了。

如今的叶昕才应当算京城里顶顶漂亮的人,是种不分雌雄的漂亮。

“女君姐姐!”一旁的谢宝容惊喜地叫了声。

可他还没靠近叶昕,手臂便被红菱抓住。

谢宝容来不及反应,只听见自己肩骨处传来“喀拉”一声,他的手便无力地垂了下去。他清秀的小脸发愣,又后知后觉的感知到巨大痛楚。

谢宝容惊恐地张嘴,正要叫出声,就被身后的红菱眼疾手快地捂住嘴拖了出去。

南羽白抬头就没见到谢宝容了,只瞧见了站在院中慢慢朝他伸出手的叶昕。

院中月光如同洒了一片银色水光,映着叶昕的漂亮眉眼,仿佛她的声音也透着月色般的温柔。

她看着眼圈湿红的南羽白,说:“过来。”

月上柳梢,花市灯明。

东街的人群熙熙攘攘,货郎吆喝声不断,街边许多小贩卖力地招呼客人,锅里是热腾腾的小汤圆、小推车上摆着各种可爱的动物样式的灯笼、老奶奶手上糖丝翻飞,不一会儿就做出个精致的糖人……微凉的初春,东街却是热气滚滚,灯火如昼,热闹非凡。

南羽白被叶昕牵着手,眼底是掩藏不住的震惊神色,

他步伐矜持,素色面纱随风轻轻飘动,眼睛却是好奇又欣喜地看看左边、瞧瞧右边,像是看得眼花缭乱,却又舍不得挪开目光,连自己的手被叶昕牵着这事都忘了。

他只听见好友给自己介绍过花灯节的盛况,却从未亲眼见过。

太女每年都约他一同出来逛,邱巧灵每次都借口说他生病了,不让他与太女出门。

根据好友的描述,他认得出来,这确实是花灯节的活动。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周遭热闹极了。

两人走了一段,叶昕给他买了个兔子花灯,见他多看了几眼卖糖人的那处摊子,便又带他过去买了一个,收获了南羽白一声矜持的谢谢。

“这里很多都是我的人,不用担心,”叶昕示意他吃糖人儿,“把面纱摘了吧。”

南羽白捏紧了手上的糖人,眼巴巴地看了一会儿,固执地摇头,“不行。”

“为什么,”叶昕笑了笑,“难道是害怕被别人发现,南家公子跟一个无钱无势的秀才娘子同游,坏了名声?”

南羽白无意识“啊”了一声。

他好像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他难以置信,自己居然一直忽略了自己的身份。

南家嫡子,这个名称对他的要求,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往大了说,他会给南家丢脸,让他的母亲大人不能在工部抬起头,往小了说,他这个南家嫡子的个人名声,会被京城的贵族公子哥们编排取笑,说他没有礼教、没有男德。

再者,抛开南家嫡子这个身份不提,他是个男子,还是个未婚男子,怎能在父母没同意的情况下,跟一个女人外出私会?

没错,正是私会。

若说不是私会,孤男寡女独处,谁会相信?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

沉.塘、活.埋、鞭.刑......

南羽白霎时回忆起了无数刑罚,他唇色苍白,“我没想到这个,”但相比起这些可怕的刑罚,他更怕......

他嗫嚅道:“我只是怕你被官府抓走......”

被叶昕欺负了许久,他已经学会了对叶昕诚实。

叶昕闻言唇角扬起,“原来公子比起自己更关心我。”

叶昕适时地帮南羽白挑明他对她的心意,简直像要手把手教对方如何喜欢自己一样,她一字字说,“我受宠若惊。”

南羽白听着女君宛若勾搭良家公子、耍流.氓一般的话语,没有太大的反应,

令他震碎心神的是,女君说的好像是实情。

回想起谢宝容一句句的质问,他心里隐隐预知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危险地失控了。

像站在无底悬崖前,脚下是叠嶂浓雾,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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