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16(2 / 2)

为了转移话题“拯救”少年,也为了给少年一个主动讲明自己过来水榭的缘由的机会——叶昕并不想以质问的口吻吓到他,于是她慢慢地委婉地将话题绕回最开始的时候,

“所以,这就是你过来给我送蜂蜜水的原因?”她作出一副恍然的模样,“我给你买了甜食,作为交换,你就给我送水。”

“不是交换,”南羽白听叶昕这么说,急得一下子都忘了方才挨夸的羞窘情绪,他认真地强调,“是报答。”

“原来如此,”叶昕将杯中剩下的蜂蜜水一饮而尽,垂下眸子,浓密的睫毛像两排小扇子,顺着眼睑垂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叫人看不清她眼中的真实情绪,“我还以为绿云说的是真的。”

南羽白轻轻“啊”了一声,试图回忆绿云刚刚说了什么。

南羽白:“......”

回忆不起来,他刚到水榭的时候太紧张了,根本不知道什么人跟他说了什么话,只记得叶昕温声细语、语气特别轻特别轻地对他说,“过来”。

——就像是知道他紧张,所以故意哄他似的。

看南羽白一副不自在的样子,叶昕故作语气失落,提醒说:“我误以为你是担心我,才会过来看看我,顺便给我送水。”

这句如此直白的话一下子戳中了南羽白故意隐藏着的最隐秘的心事。

——当他听红菱说女君是从王府回来的,还喝的醉醺醺,回来后还无法回房休息,还要为五皇女效力,到水榭去跟同僚议事,他确实是担心女君的。

他讨厌五皇女贪图享乐:

自己爱喝酒自己去喝就是了,还要强迫女君一大早陪她喝,喝完还要女君马上替她办事,丁点不把女君当人看。

但讨厌五皇女的同时,他......更担心女君的身体。

他悄悄抬眼去看叶昕,望见她轮廓清晰俊冷的侧脸,此刻不再有笑意,眼角那抹勾人的薄红竟活像是被泪逼出来的,

就像是一个生性清冷的人被生生逼哭了一样,脆弱又坚强。

南羽白:“!”

女君竟是如此委屈,都要被他气哭了!

他真的好没良心。

女君这样关心他,关心他身体好没好,关心他喝药苦不苦,关心他糕点吃不吃,连糕点给别人都要过问他的意见。

——可那是女君买的,是女君的东西啊。

南羽白意识到,他又伤女君的心了。

望着女君黯然神伤的侧脸,南羽白又急又悔,一向明事理识时务的他第一次怪自己这么不懂事。

南羽白秀气的手指揪着袖襟,他不知从哪说起,但还是艰难又纠结地开了口:“......是红菱告诉我,您回府的时候一身酒气,没回房休息,还要到水榭议事。”

叶昕声音淡淡,“红菱多嘴。该罚。”

南羽白:“......”他不是这个意思。

对不起了红菱。

“......是绿云跟我说,您不擅饮酒,醉的厉害会晕倒还会吐,需要及时喝点解酒的东西才行。他还说五殿下今日没来,只有幕客们在水榭品茗闲聊,不会聊正事的,所以我过来也没事。”

叶昕:“绿云多嘴,该罚。”

南羽白:“......”他也不是这个意思。

对不起了绿云。

“......是我自己觉得,带了面纱就不会轻易暴露身份了,不会害得你被官府抓去坐牢,所以我可以放心地过来给你送水。”

叶昕:“......”

南羽白鼓起勇气,“所以其实是我自己的问题,跟红菱和绿云没关系。他们只是跟我说了些事实,但最终来水榭找你,是我自己的决定。”

叶昕抬眼看他,“所以?”

“所以我戴面纱,是因为担心你被官府抓走。我来水榭给你送水,也是因为担心你。”

南羽白几乎是在对叶昕剖心,简直像是一只兔子躺下敞开最脆弱最致命的肚皮,这里不再有任何雪白的皮毛保护他,肆意地向眼前的猎人交付了生死。他从没对任何一个女子说过这样出格的话,以至于连声音都在可怜地颤抖,“想报答你的恩情是真的,担心你也是真的。”

他确实就是因为担心叶昕才专程来水榭看她,什么绿豆汤蜂蜜水之类的解酒东西,他只是顺便带的。带什么过来都好。

如果只是为了报答,他只要乖乖地待在屋里,吩咐红菱还是绿云要记得送解酒汤就好,何必要在此时此刻,亲自过来一趟?

他喝了药,药性上来了,他真的很困,脑袋很晕,很想上床睡觉。

他病刚好,他不想出门,不想见到太阳,也不喜欢水榭,只想一个人静静待在屋子里。

结果她还逼他。

逼他将那一丁点理不清道不明的男子心事即刻就要掰开揉碎了,全部讲出来,还要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外人见证他的全部心意,再反悔不得……

逃不开,躲不去……

南羽白越想越委屈,

他忽然“呜”了一声,珍珠那么大的眼泪瞬间就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叶昕猝不及防地怔住。

看他哭得那么凶,没一会儿身前的衣服就都湿透了,脸上全是湿哒哒的泪痕。

她缓缓朝南羽白倾身过去,从衣袖里探出手指,轻轻揉过他湿润的眼角。

满头青丝跟着前倾,垂落在她身前,轻轻扫过南羽白揪紧衣袖的手背。

“怎么能哭的那么可怜,”叶昕声音低低的,像在跟自己说话,无奈地叹息。

南羽白脑袋本就晕乎,哭得眼前都要发黑了,见她还说风凉话,抬手恶狠狠地扯了一下她垂落的几缕头发。带着哭音,声音小小的:“都怪你。”

叶昕却轻轻笑了起来,

不觉得疼似的,纵容地将更多头发塞进他手里,让他揪着,“嗯,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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