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品琴2(1 / 2)
王府的下人颇大阵仗,郑重其事地端了张古琴来,奉于萧冲眼前。
萧冲自负于琴艺,央着李梵清要来临淄王府的雅集,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着这临淄王李洮府中收藏了不少佳品名琴。据传那蔡伯喈的焦尾琴,便收藏于李洮府上。
相传焦尾琴琴尾焦灼,故而得名,这琴萧冲只消一眼打量,便知不是那传闻中的焦尾。萧冲眼底闪过一抹失落神情。
“这是鸣泉琴?”不知何时,裴玦那一票人竟凑到了萧冲跟前。
萧冲自然也听说过鸣泉琴。相传乃是前朝大儒莫子所制,声如鸣泉,清冽铿锵,因而得名。只是萧冲出身寒微,虽早已耳闻鸣泉之名,可若是想一打眼便辨出,也是难的。
萧冲不信邪般,试了几个琴音,果如书中记载那般鸣声铿锵激昂,铿锵激昂之余尾音又显清越,萧冲心道,“鸣泉”之名当真不是浪得虚名,再找不到比此名更贴切的形容了。
萧冲这才不情愿地赞裴玦道:“积玉兄好见识。”
一旁溜须拍马之辈早已急不可耐:“早听闻子山兄琴艺超绝,不知今日我等可有机会聆得子山兄琴中妙音?”
这番话哄得萧冲心里舒服,十分受用,你来我往又谦虚客套了几个来回,这才一拂衣袖坐下,端了架子准备操琴。
萧冲方才弹得几个音,一旁裴玦的目光便不由在他身上留驻。
古人有云“曲有误,周郎顾”,裴郎虽以文名闻名长安,但他琴艺与以琴闻名、且昔年与他有“长安双璧”之称的虞让相比,亦是不遑多让。
众人见裴玦望向萧冲,便以为是萧冲有错弹处,只可惜他们琴艺浅薄,耳朵也不及裴玦灵敏,只得是伸长了脖子,等着萧冲再有错处,当众出丑,他们再借题发挥,冷嘲热讽一番。
有阿谀奉承萧冲的,自然也有看不起萧冲行径,等着狠狠踩他一脚的。
萧冲奏的曲乃是《幽兰》,前朝隐士所作。顾名思义,若想奏出意境,自然需要些身居空谷,心在红尘外的境界,方才能见出情操。
显而易见,萧冲这等红尘世俗人,又做着许多文人骚客所不齿的媚上阿谀行径,他当然不会有,也弹不出隐士意在三界五行之外的曲中意。
萧冲一曲终了,自觉这曲操得精妙,自己近来琴艺越发精进,若是公主在场,定然是拊掌大悦,夜里更会与自己好生亲近一番。
“弹得不错。”听得夸赞,又有掌声,萧冲一抬头,便见李梵清已然立于他眼前不远处。
裴玦顺着话音与萧冲目光望去,见来人锦衣华服,朱红绣大幅牡丹的襕裙,松绿团花如意纹样的外衫,饰以赤金宝石的发冠,鬓边还一朵早开的脂红牡丹,端的是一俗字。
可置于她身上,俗色又被她周身气度所掩。
杏眼桃腮芙蓉唇。眼波如春水,眉黛胜远山。只是裴玦望向她一双眼,总觉得她看似认真在品琴音,看操琴人,可目光却不知聚焦何处,似笼着烟水雾霭,朦朦胧胧。她唇上涂了丹砂红色的口脂,启唇时唇瓣一翕一合,似花瓣将开未开。
裴玦未完全听清她的声音,但总觉得较之从前,李梵清的声音沉了些,慢了些,倦倦懒懒的。
她样貌其实并未大变,只是妆浓了些,服饰华美了些。
裴玦离开长安三年,这是风云变幻之后,第一次与李梵清相见。
裴玦亦不可免俗,与众人一样,向这位帝国最尊贵的公主行礼。礼罢之后,他又偷眼打量,望了李梵清一眼,见她目光似乎是看向萧冲,一时间心中有些琐思,敛了眉目。
萧冲见李梵清来,便是见了靠山,若他有孔雀那一扇美丽的雀屏,此刻定然是开得花枝招展,在李梵清面前摇曳生姿。
“是不是比昨日弹得还要好些?”萧冲喜滋滋的,声音都不由软了三分。
李梵清拍了拍他手背,道:“莫要得意,小心班门弄斧。”话音未落,李梵清的眼神便锁在了裴玦身上,“裴二郎,许久未见。”
裴玦欠了欠身,道:“劳公主挂念。”
李梵清展颜:“知你琴艺上佳,这三年游历,又在吴山拜得竹溪先生为师,子山之琴艺恐怕是污了你的耳朵罢。”
萧冲不免脸红,心头也有些不服气,可这话是李梵清所说,他纵是气恼,也不敢怪到李梵清头上。
加之萧冲自负于琴艺,自觉就算是裴玦的琴艺胜过自己,个中也不过是细微差别。毕竟文无第一,只要他的琴艺落在李梵清眼里是好的,那自然就是好。
萧冲怂恿道:“今日机会难得,既然公主也赞积玉兄琴艺好,也不知可有机会听积玉兄一曲?”
“自然。”裴玦颔首,也不推脱,萧冲也侧了侧身,将位置让给了裴玦。
裴玦落座,按了按弦,试了试琴音。他同样也是修长手指,骨节分明,只是肤色不及李梵清的白皙,但在男子中也算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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