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始1（2 / 2）

叶思仁把女儿们抱到沙发上坐着，打开动画片吸引她们的注意力，结果自己看着看着就打起了瞌睡。

夏美拿起遥控器乱调一通，调到了一个恐怖节目频道，阴森的音乐与黑白的画面，她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家里不知道为什么变暗了。

夏林打了个寒颤，直觉告诉她似乎要有什么事即将发生，她坐立不安，于是推了推老爸的胳膊，想叫醒他。但老爸仰头睡着了，只是发出几声熟睡的哼哼。

夏林探头看向沙发那一头的姐姐，却见夏美在眨眼之间就换了套粉色的洋装，手里抱着一个玩偶，并紧盯着电视屏幕，仿佛要盯出个洞来。

这时，电视机突然传来刺耳的噪音，还有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骨头转动的咔咔响。

夏林吓得短促地尖叫了一声，夏美竟哈哈大笑起来，这些动静终于吵醒了叶思仁，他睁开了眼睛，在朦胧的视线中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夏家那台小小的老电视机，有两只扭曲的手从屏幕里缓慢伸出，接着一头长长的黑色的头发垂在了地上，惨白的衣服下，是狰狞的骨骼形状。某种从喉咙渗出的嘶哑低吟，与阴冷的滴水声一同响起。

叶思仁对上了它在黑发的缝隙中露出的一只眼睛。

“啊啊啊啊———！！有鬼啊！！”

叶思仁爆发的呐喊响彻了整个夏家，他捞起沙发上的两个女儿就往外冲。结果夏美挣脱老爸的胳膊，反方向跑去了客厅的电视机区域。

叶思仁和夏林目瞪口呆地看着，夏美跑去那个长长黑发遮脸的鬼身边，拍拍手对着它说：“贞子！快去吓他们！”

贞子听话地翻转了手指，朝门口缓缓爬去。

那一天上午，叶思仁抱着夏林绕着夏家跑了三圈，直到雄哥和阿公接到电话回家，看到了涕泪横流的叶思仁，生无可恋的夏林，还有咧嘴大笑的夏美。

夏林也是后来才知道，夏美那天在电视上打开的刚好是恐怖片《午夜凶铃》，所以出现了贞子。

“如果那天播的是《咒怨》，是不是就变成伽椰子了。”夏林好奇地问。

“什么啊，才不要，”夏美往手上涂着黑色指甲油，吹了吹，“贞子是最好的啦。”

（五）

夏林读国小四年级的时候，夏宇刚升上国中一年级。

那是一个放学的傍晚。

“你在这里做什么？干嘛不回家。”

坐在街心公园秋千上的夏宇听到熟悉的声音，回过头看见夏林背着书包，像蜗牛背着沉重的壳似的，慢吞吞走到他身边。

他没回答妹妹的问题，而是问道：“你功课写完了吗？”

“当然啦，在学校就做完了。”夏林略微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给我看看，”夏宇朝她伸出手，“我帮你检查。”

“全部吗？”

“嗯。”

夏林坐到他旁边的秋千上晃荡了两下，认命地开始掏书包，“你好无聊哦。”

对，他是很无聊。

但是……

“这里结果有错。”夏宇指了指某道题，语气平淡，“这里也是。”

又是数学，夏林歪头看着夏宇像点兵一样准确地纠出她的错题，她老哥对数字的敏感程度还是那么高。

她把本子垫在膝盖上，一笔一划改正那两道题目。改完之后她轻轻吹掉橡皮屑，举起作业本满意一笑，明天可以收获老师的一颗满分星星了。

时间缓慢流逝，天边的夕阳又沉下去了一点，稀少的云彩映着余晖，透出薄绒般的质感。

夏宇仰头看了很久，一直没说话。

晚风中，秋千铁索晃悠着单调的声音，吱呀，吱呀。不远处玩着滑梯的孩子都一个个相互道别回家了。

直到夏林碰了碰他的胳膊，把一个小盒子塞进他手里，尖尖的边缘戳到他的手指，不疼，却很意外。

他睁大眼睛，诧异地扭过头。

“本来想回家给你的，但是现在给好像也可以。”夏林笑嘻嘻地说，“生日快乐，哥哥。”

“……”

夏宇如面具一般保持了很久的平静表情忽然鲜活了，他的呼吸变重了些，像是在极力平息心中涌出的情绪。

“你怎么会……？”

“我攒了很久的零花钱噢。”夏林催促他打开看看。

是一个手表，棕色的表带，金色的指针，很普通的随处可见的款式，夏宇能想到它摆在街边文具店角落的样子，也能想到夏林是如何在一众五颜六色的小学生玩具中挑出一个看起来成熟些的东西，然后掏出零碎的纸币给老板结账，数着日子等到今天。

今天好像还是个值得期待的日子。

夏宇揉了揉眼睛的热意，终于扬起了这么长时间里的第一个笑脸，“谢谢……”

“我今年想要一盒蜡笔。”

夏林迫不及待地说。

夏宇的笑容一僵，所有的感动戛然而止，“这么快你就想好你的生日礼物了吗？”

“可以早点准备嘛，像我一样。”夏林拍拍书包，“我早就为它空出位置了。”

深呼吸，深呼吸，夏宇还是没忍住用力捏住夏林的脸颊肉，“下次交换礼物这种话放到第二天再说，听见没？”

“好、好啦，知道了啦！”

被迫上了场情商课的夏林摸着自己生疼的左脸，用漏风的牙齿嘟嘟囔囔一些听不清的抱怨。

“走吧，时间有点晚了。”

夏宇站起来拍了拍夏林，示意她牵住自己的手。

“噢。”

沉默了一阵。

“哥。”

“干嘛。”

“我想吃冰淇淋耶。”

“饭前不能吃冰淇淋。”

“妈妈好像刚给你发了零用钱。”

夏宇没好气地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别把主意打到这上面了，不会给你买的。”

“好吧，那回家吃蛋糕。”夏林没什么难过地应道，她只是想随便尝试一下夏宇会不会答应她，反正没损失。

“……嗯。”

夕阳把他们俩一高一矮的影子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