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做糖4（2 / 2）

“管事的没通知要摆筵席啊？”知琴回忆了一下，“哦对，是夏深夏公子，他今日又来与大少爷写诗品诗，夏公子还问少爷好呢。”

知琴说完正对上方觉那一脸的期待模样，着实让她摸不着头脑，少爷愈发奇怪了。

果然，方觉亮着一双眼：“他都问了我什么？”

知琴想了想：“问少爷最近都在做什么，说是让少爷把那什么，哦对，‘人生若只如初见’补全，他与大公子都等着呢。”

方觉心里一喜：“你怎么回的？”

知琴笑道：“我说少爷近日都在烧火玩水玩泥巴，少爷一心都在做白糖，哪会做什么诗啊，然后他就没再说什么了。”

刚说完，就对上方二少爷那要活吃人的眼神。

这小丫头一点也不懂事！

知琴颤颤巍巍指了指另一张桌子上的几个木盆：“少…少爷，这些东西，你看如何处置。”

算了，自己的婢女，生气也是伤的自己人。

方觉深呼吸几下，道：“白糖先不要动，好好儿收着，拿一些出来做点心，一会儿给姨娘和大哥那儿送去，其余的你们自己处理了吧，或是卖了或是做成食物都行，卖的钱你们几个分，不用知会我。”

“好勒！”哪怕是泛黄的白糖，也跟方家糖霜有得一比，况且甜度更胜一筹，能卖个好价钱呢！

随后方觉又道：“这几日咱们做的事千万要保密，你们四个知道就行，一旦泄露出去，少爷我的发财梦就碎了。”

知琴点点头：“我们心里都知道呢，少爷做的白糖像雪一样美，关键的几个步骤都是我们几个盯着其余人做的，就算被人学了去，也是做不全的。”

“很好，你先去忙吧，糕点做好了再叫我。”

知琴退下后，方觉又陷入了沉思。

现在不仅大哥知道那句诗，夏深也知道了，只怕逃不过作诗之事。

可我哪儿会作诗啊，我只会……背诗、抄诗。

方觉心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各位才子文士，你们大人有大量，我真不是故意要卖弄的，实在是情势所逼，向各位先赔礼道歉了，如果以后不小心用到，你们就当我是个屁，把我给放了吧……”

那么问题来了，是把纳兰性德的《木兰花·拟古决绝词柬友》交出去，还是用别的呢，值得思考。

思着思着，就又睡着了，年轻人嘛，嗜睡。

方觉被叫醒的时候，眼前放着一个漆木食盒，里头共摆了三道点心，都是寻常可见的枣泥麻饼、马蹄糕、云片糕，细看时才能发现上面撒了白糖。

带着东西，方觉先去了大哥方觅之处，依旧不用通传，大哥对自己很好，可以随意进出房间，毕竟这也是他自己家嘛。

刚要掀门帘，就听到里头传来方觅的声音：“初见兄，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你可推出后半句了？”

又传出一声盈耳的嗓音，是夏深在说话：“惭愧，我自负才学，冥思苦想数日，依旧得不到最优之句，只怕还得让令弟来解了众人之苦。”

“哈哈哈，连你都推敲不出，更何况其他人了，只是我这弟弟近来都蜷在屋内，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否则我定要叫他将后面的诗句说出来。”

“令弟当真不曾进过学堂吗？”

“我也很奇怪他哪儿来的文才，之前还说了一句：‘谓己不可，自诬也，谓人不可，诬人也。’令我肃然而敬，可笑我读遍圣贤，竟叫一个连《论语》都读得磕磕绊绊的小子给教训了。”

“看来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听他们再说下去就快把自己说成天才了，方觉连忙轻咳两声走了进去。

见到来人，夏深依旧行了君子之礼，方觅则赶紧迎上前抓着方觉的袖子，笑道：“正说你呢，你就来了。今日无论如何也得把那诗句补全了，否则我可不依。”

方觉不动声色地挣脱，原因是大哥有些激动地掐到自己的肉了：“大哥大哥，有话好好儿说，咱别动手啊，我补还不行吗。”

听到方觉所言，方觅连忙将弟弟请到书案前，把食盒放到一边，亲自取了一张纸，并研墨润笔，交到弟弟手中，随后和夏深一起站在左右两侧，静待佳字。

接过笔的方觉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办，还是夏深先发现了，出手将方觉握笔的姿势调整好。

幽幽山茶花香，砰砰乱跳心脏。

不知怎的，方觉更紧张了。

于是他下笔也不是，不下笔也不是，思考片刻后，才道：“我这一手烂字还是不要见人了，免得二位兄长笑话。不如这样，大哥，我说，你写？”

方觅一想也有道理，毕竟弟弟基本上没有正儿八经练过字，与方觉交换位子之后，就要提笔，嘴里还念着：“人生若只如……”

“大哥！”方觉打断了方觅，“那句其实是我的闲作，没想好后面的，不如我说已经作好的诗，如何？”

两人听了一阵可惜，却又隐隐有些期待，夏深温声道：“无妨，能怍出那句的，想来别的也非比寻常。”

这般嗓音化解了不少方觉心里不为人知的罪恶感，方觉朝夏深咧嘴一笑，随后闭了眼睛认真忏悔，心中念过一声：“得罪了，文宪公杨慎。”

在三人看不到的地方，长江之水滚滚而来，永远流淌在历史长河之中，沿岸春山秋月年复一年笑看你家欢喜我家愁，何时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