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产2（1 / 2）

方家要完了。

区区五个字，却像夏日里的一颗惊雷，毫无预兆地在众人头顶炸开，震得人魂飞魄散。

不等大伙儿回过神，方从义疲倦道：“中官和魏国公同时盯上糖霜的买卖，眼下，要么并入皇庄，要么由魏国公府接手。后者还好些，最不济魏国公能留给方家一口饭吃。若是并入皇庄，只怕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最先灵醒过来的是方觉，他仔细研究着方从义话里的信息。

有明一朝出了一门两国公，说的便是开国第一功臣中山王徐达，成祖永乐大帝时，追封靖难功臣徐达三子徐增寿为定国公，而后又名徐增寿之子徐景昌承袭定国公一爵。至于原先徐家魏国公之爵位，便由遭到削爵囚禁的徐达长子徐辉祖之子徐钦承袭。

至本朝宪宗成化年，这魏国公的爵位已然传到徐达玄孙徐俌手中。要说这位魏国公也是个人物，方觉凭借他的技能——对后世书籍的超强记忆力，知道此人在历史上曾两次出任南京守备，深受士民爱戴。

不过，若真如史书评价那样，为何还会有他与无锡百姓争夺田产的轶事？

看来明朝的勋贵都一个球样，真是昊京拍摄的视频——依托答辩。

心中一顿鄙夷之后，方觉便听到自己的大哥问道：“父亲，此事该如何应付？”

方从义道：“兹事体大，为父将你们急召中堂，便是想与你们商量着办。”说完，只见他端起桌上的茶碗，慢慢呷了一口。

众人陷入沉思之中，唯有方觉例外，依然自顾自地吃着橘子。

那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先开口：“老爷，糖霜是咱方家的命根子啊。虽说方家的所产并不只有糖霜一物，可获利确是最大，南京城里那些达官贵人、豪门大户挤破了脑袋也想得到一些，若是就这么让出去，岂不可惜啊。”

方觉低声嘟囔着：“让出去就让出去呗，糖霜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这玩意儿跟后世的白糖相比，小巫见大巫了。

谁知，那妇人竟听见了，瞪眼瞧来：“你成日里跟那群狐朋狗友一堆玩耍，实打实的纨绔一个，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若是把糖霜让出去，供你吃喝玩乐的银子就不会再有了。”

大哥方觅知道妇人平时最不喜自己这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忙开口道：“姨娘，弟弟说的还是在理，眼下糖霜让不让出去，已经不由咱们说了算，方家既开罪不起魏国公，更没法得罪中官太监，与其守着这么块烫手山芋，倒不如丢个干净。正所谓：舍其旧而新是谋。”

方从义一脸欣慰地捋着胡子：“不枉为父从小送你去书院，有这番见识，今年乡试必然高中，可比那只知道吃橘子的强多了。”

方觅回头看了眼不闻不问的方觉，温暖一笑，道：“其实弟弟是有大智慧的，否则也说不出方才的话。”

“罢了，不说他。”方从义看向方觅，“觅儿，方才你说什么谋新？展开说说呗。”

方觅拱手道：“是。那句话出自《左传·僖公二十八年》，意思是说要舍弃旧的，谋求新的。儿以为，让出糖霜已成定局，我们该考虑其他生意了。”

方从义长叹一声：“唉，话虽如此，可咱家毕竟也经营糖霜这些年，为父心痛啊？”

一直吃橘子的方觉小声道：“真是笨。”

这话一出，老爷子立刻变了脸，呵斥道：“个孽障，敢骂你老子，好，那你来说道说道！”

方觉心里一顿鄙夷，一脸不屑：“既然太监和魏国公同时看上了糖霜的买卖，肯定是觉得这笔买卖能赚大钱，不然怎么会入得了他们的眼。”

方老爷子又骂道：“你这狗崽子说的不是废话吗！”说完又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方觉继续说道：“既然是双方都想要，肯定都知道彼此的心思。按理说，太监是皇家的人，自然代表的是皇帝，魏国公居然敢跟皇帝抢生意，恐怕是吃准了这次糖霜的事情是太监私自打着皇家的名义行事，皇帝必然不会知道。”

方老爷子刚要发作，立马被方觅按下：“父亲不妨耐下心听弟弟把话说完。”

方觉道：“理清了这里面的事，那咱们就还有些主动权在手里，就像大哥说的那样，谋求新的路径。交出去可以，至于谁来接手，咱不趟这浑水，只要把糖霜的代理权拿在手里就行。”

“代理权？那是何物？”方老爷子疑惑着。

叹一口气，方觉道：“就是把糖霜的售卖权争取到手，咱们可以不要分成，只要以后的糖霜都只能在方家店铺里卖，这样就够了。对我们来说，只不过损失了糖霜带来的利润，而我们则可以打着对方的旗号做其他的买卖，只要把名气打出去，以后在南京还不是横着走？”

大伙儿沉思一阵后，姨娘张氏道：“这法子不错。”

方觅欣然道：“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弟弟的法子果然极好，咱们从前都在纠结于让不让出这份买卖，却忘了贪心不足只会酿成大祸。父亲，我就说弟弟有大智慧吧。”

“哼，算老夫没白养他。”方老爷子喝一口茶，“此事便这么定了，明日老夫就去与中官和魏国公府的人交涉。对了，还有一件事，是关于觅儿的。”

方觅抬眼：“是诗会吗？听书院的同窗夏深说起，过两日素庵公应邀到南京游玩，届时夏家会在秦淮河设宴款待，并举行一场诗会。”

方老爷子颔首：“正是此事，素庵公乃我朝三元及第的首辅，学问自然不在话下，若是你能得到他的赏识，于你、于方家都有莫大的好处，从明日起，你便在家专心学问，其余的事都不必管。”

“是，儿晓得了。”

方老爷子问道：“夏深与你一比如何？”

方觅道：“初见兄彬彬文质，一表人才，学究扎实，在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