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3（1 / 2）

将车在街边停稳，林夏小跑着把女孩抱到后排座位打横放倒，又从副驾驶储物箱里拿了所需的医疗用品，她挽起女孩的袖子，用止血带勒紧她的前臂，然后将连接好的静脉输液器一端的针头插进她的静脉里，另一头插进自己的手臂用胶带固定好，滑动滚轮后，血柱沿着输液管爬进女孩的身体里。

林夏抬头看了她一眼，被汗水打湿的额头上粘着几缕发丝，耷拉的眼皮底下毫无生气的黑色眼珠似乎失去了聚焦能力，涣散的眼神消融进面前的空气里，胸口随着微张呼气的嘴唇上下起伏，唇下露出一对可爱的兔牙。与这张虚弱脸庞极不相称的是那高耸的鼻梁，让人联想到坚不可摧的巨石城墙。鼻骨上方有个小小的凸起，林夏有种想要用手从眉心滑到鼻尖感受一下中间那个起伏的冲动。

“喂。”林夏轻快地朝她喊道，“你现在有没有想翻身下车做两个俯卧撑的冲动？”

她稍稍侧过头看着林夏，没有力气将眼珠翻成眼白，她蠕动了一下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林夏紧贴着副副驾驶位的靠背蹲坐在两排座椅之间局促的空隙里，心情极好。

“你为什么会救我？”她的声音像细丝一般在空气中游离，但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足以使林夏接收到。

“因为我本来打算杀的不是你。”林夏想也没想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她皱着眉转过头，心里的疑问完全没有得到解答，我知道你们这种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不怕麻烦救我一个普通人的命，每天都有人死在家里死在街上，你们从来也不在乎，她闭上眼睛，不愿意再多问，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仿佛飘荡在蔚蓝深海，湿暖的海风温柔拂过脸颊，耳边传来海水咕噜涌动的声音，远处缓缓游动的鲸鱼喷出高大的水柱后一头扎进深海里向下潜行，甩出水面的尾巴高高翘起，没入水中的瞬间拍打海面激起阵阵泛白沫的浪花，接着从头顶传来温柔男低音的深情旁白：“目的地十分遥远，保持正确的航向至关重要。”

等等！怎么会有人说话？龙芽困惑地睁开眼睛，室内暗沉沉一片，只有眼前的电视机闪着微弱的蓝色幽光，画面里是三只在深海潜行的鲸鱼，空灵的哀鸣透过电视屏幕在室内回荡。龙芽想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却软绵绵的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仿佛意识先与躯体苏醒被困在大脑里无计可施，她闭上眼睛静静躺着，大腿上的痛感渐渐袭来，紧接着是全身的疲乏感，她发觉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客厅里的沙发上，昏暗的光线使她无法判断出准确的时间，她挪了挪僵硬的脖子，努力回忆之前发生的事。

“你醒啦？”一张倒转的人脸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龙芽眼前，吓得她整个人一激灵，肌肉绷紧撕扯伤口带来的痛感让她下意识吸了口气，而林夏此时已经走到窗边正哗哗地扯着窗帘，阳光从她身后倾泻进来，瞬间点亮了整个客厅。龙芽支着手肘抬起身坐靠在沙发扶手上，头顶输液袋里的透明液体还在滴答流着，她环顾四周，不算很大的空间里因为过于简洁的陈设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电视机前唯一的家具是她躺着的这张黑色布面沙发，沙发旁边的米色地毯上放着一个相同面料的靠枕，应该是刚刚林夏坐在这里，客厅和玄关之间用一个原木的隔断柜隔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洁白的墙上找不到任何装饰物，连个钟都没有，要不是柜子上丢着的那串钥匙，就会以为屋主已经打包完行李搬走了。

林夏绕到她身后站在沙发背面，盯着电视机里互相梳毛的金丝猴边伸懒腰边问她：“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现在是什么时候？”龙芽一脸茫然的看向林夏，这是她第一次看清楚她的脸，淡淡的眉毛圆圆的眼睛，就连鼻头嘴巴也是圆圆的，一撮不安分的刘海向上翘着，脸颊上的肉微微鼓起，但下巴又尖尖的显得很消瘦，她确实很瘦，宽松的居家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头发随意的拢在背后露出修长的脖颈，脸上的稚气让人想到天真的儿童，看着她时会不自觉地放下防备。

“现在是第二天中午，这里是我家，你……需要跟你的家人联系一下吗？”林夏对上她的视线后变得有些慌乱，举在空中的双手收回后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好像大猩猩一样笔直的垂挂在身体两侧。

“不用，我家里就我一个人。”龙芽转过头盯着自己露在毯子外面的脚趾不再说话。

“哦……我帮你弄点吃的。”林夏转身朝厨房走去，长长舒了一口气。好奇怪的感觉，自己怎么突然变得拘谨起来了，我刚刚提到她的家人是不是让她想起什么伤心往事了，唉，真麻烦。

看着她啪嗒啪嗒光脚踩在地板上向墙后走去，龙芽突然觉得被身上的长裙裹得有些难受，昨天出了一身的汗现在浑身上下都黏黏腻腻的，她解开手腕的扣子，将袖子高高卷起，扯过身上盖着的毯子随手折成长条搭在沙发靠背上，裙子上的血渍已经干透了，布料变得像纸板一样硬邦邦的硌在大腿上。似乎还能闻到残留的血腥味，她突然觉得一阵眩晕，紧接着胃里开始翻滚起来，于是赶紧掀起裙子下摆盖住那块暗红色的血迹并用力往一旁扯开，她现在唯一想做的是赶紧洗个澡换身衣服，可她却连路都走不了，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碰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人。

林夏一高一低地端着两个白瓷盘小心翼翼地从厨房里走出来，脚下的步子迈得飞快视线却完全聚焦在两个盘子之间，左眼努力盯着左手边的盘子，右眼盯着右手边的盘子，就这样一脸呆怔地径直朝龙芽走来。

“给你，家里只有这个了。”她将其中一盘递给她，然后端着剩下的一盘走到放在地上的靠垫旁一屁股坐上去就低头开始吃了起来。

龙芽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头顶不断冒出蒸气的背影，到嘴边的一句谢谢又咽了下去。她拿起叉子，盘子里的饺子堆得像座小山，到这会儿已经烫手的拿不住了，她赶紧放下盘子抓过沙发上的毯子垫在腿上。满满当当的一盘饺子，竟然找不出一个完整的，有的甚至整个肉馅儿都从饺子皮里剥落出来，泛着油光孤零零地暴露在空气中，食物的香气迫使饥肠辘辘的龙芽顾不上心里的嫌弃，叉起分开的肉馅和饺子皮一起送到嘴里。

吃掉大概一半后她抬头看了眼林夏，后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的，空盘子放在一边的地上正专心致志地盯着看电视机里互相用鼻子蹭来蹭去的大象，其实林夏什么也没看进去，她正竖起耳朵仔细捕捉身后所有的细微响动，等待她发出用餐结束的讯号好拿走盘子一起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