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齐云（1）1（1 / 2）

话说齐云山，峰头直入云霄，山脚没入村镇。乃是个上承仙界灵气、下启人间烟火的好地方。

山中树木花草、飞禽走兽多吸取天地精华。久而久之，竟有不少灵物通了神玄，得了变化。

其中便有这么一只野狐。

这天，天微微亮。

野狐临溪而立，或摇头，或抬爪。

叫人看了，一时竟断不定它是在做些什么。

接着，野狐凑近溪面，发出一声轻叹：“本狐这模样，可真是百看不厌啊。”

溪水潺潺，清澈可见底，流动有微波。

在这面天然的镜子里，正映着一只通体火红、眉眼修狭，蓬尾摇来晃去的狐狸。

小狐狸望着自个儿的倒影，小心地伸出脚爪，往水里一探。

溪面上的影子随着荡了两下。

它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正要再踩上一脚时，小狐狸忽地听见细微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它忙窜上树去，将自己掩于茂盛的枝叶中。

不一会儿，打山间小路上来两个人。

小狐狸扒开跟前翠绿的叶子，看过去。来的是一男一女。

男子身量高大，神态温和，穿灰蓝粗布缝就的道袍，束发的木簪刻有祥云，想来是名门正派的道家子弟；女子穿着较为考究，桃色衣裙，发间簪饰皆是做工精细，只是带着帷帽，平白遮去大半张脸，叫狐狸看不真切，不过通过漏在外面的纤纤玉手推断，是个顶标致的可人儿。

溪水中横亘有石。

女子稍提罗裙，踩上去，谁知跳下来的时候脚底打滑，“啊！”的惊叫一声，便向旁边倒去。

小狐狸看得倒吸一口气，生怕可人儿就这么脸着了地。

好在那男子眼疾手快，扶过手，抱了个满怀。

他低头看着女子，声音清润：“阿婉，你走这么久也累了，不如在此处歇一歇。”

“我不累。”那女子摇头，“自打陈家公子同父母亲讲好要纳我为妾，我时时刻刻都在忧虑，心累难忍。如今自由自在，这腿脚上的累反倒不觉得有什么了。”

男子握住阿婉姑娘的手，一起往前走去，速度倒是放慢了许多。

他神态温和：“怪我。若是我能早些来依云镇，定不会叫阿婉受这么多苦。”

“你能来就很好了。”阿婉说话温温柔柔的，“我只不过在脸上划了几个口子，能换来蒙清这样的良人，也算是值了。”

划口子？还在脸上？

小狐狸诧异不已，抬眼望去。

恰巧有风吹过，阿婉姑娘帷帽上的轻纱被稍稍掀起。

那白皙的面颊上，竟是横七竖八的疤条子！

小狐狸在心里惋惜了句：“可真是可惜这副好面皮了。”

另一边。

那唤作蒙清的男子温和地笑笑，叹道：“这天底下恐怕只有阿婉如此看得开了。”

“命是我的，可不就得由着我来。”阿婉声音依旧轻柔，说出的话却有力量，“本来我都打算毁了容去做姑子了，谁知道遇到你啊，哥哥？”

说着，阿婉歪头看他。

蒙清则转头看向别处，眼神躲闪，道：“别这么唤我，叫人听见不好。”

“这儿哪里有人嘛。”阿婉敷衍地看了眼周围，喊道：“有人吗？有人吗？”

蒙清无奈地唤了声“阿婉”，随即紧张得四处张望，生怕有人听了去。

阿婉环上蒙清的胳膊，撒娇道：“你看吧，没人。蒙清哥哥？道士哥哥？”

蒙清红了脸。

小狐狸撑着爪子趴在枝干上，一心一意地看热闹。

心道：“人没有，狐狸倒是有一只。”

下面一对儿出走的鸳鸯又走出几步远。

不知想到什么，那蒙清突然顿住，松开阿婉的手。

他道：“阿婉你等我一下！”

然后，在阿婉和小狐狸同样震惊的目光下。

他竟开始解最外层的道袍！

蒙清一边脱，一边道：“阿婉倒是提醒我了。如今我一身道袍在身，怕是遇见人还要解释。不如就此脱离道门，做个尘世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