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石棺35(2 / 2)

他又一思量,说道:“树屏山下有一个村庄,叫藏野村,这个村庄里住的都是伏妖师。这些伏妖师死后,坟墓常常会被挖掘,尸骨都会被盗。原来,消失的尸骨都在树屏山上。”

灵均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尸首都是你们伏妖师的尸骨?”

周浔道:“看他们的手指,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对比两只手,只这两个手指是并拢的,而且节骨相互弯曲,因为这两根手指常用来夹符,并且出符时,这两根手指的力道也比较大,所以这两根手指的骨节会粗一点。”

灵均看去,果不其然,那些骸骨的手指都有这样的特点。

周浔将自己的手指比出来,他那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在自然的状态下,也是并拢的,并且这两根手指相较其他的手指,要显得粗一点。

渐渐的,山寨里的那些妖精也都围拢了过来,周围显得异常喧闹,众人也都无比惊骇。

灵均一眼就瞧见了人群中的宁源霜。他神情冰冷肃穆,整个人绷得似一尊石像。簌簌的夜风中,灵均注意到他飘迎的长袖之下,那指尖有鲜血滴落。

那个将银铃魂魄打散的刺桐信徒,说不定就是他。

宁源霜看着这些白骨,皱起了眉头,远远地对灵均说道:“老先生的伺童,本事还真是十分了得。”

过了晌午,天雷隆动,不一时,下起雨来,雨下得十分滂沱,雨珠直直砸落下来,似乎能把一把伞打破为止。

灵均向宁宗主要族谱查阅,宁宗主二话不说便给了。他自己一人在那黑咕隆咚的祠堂里看,查了一阵,果被他查到了“溪过”这个名字。

原来,这个人是不知吾母亲的伺童。不知吾的母亲叫宁夙鸢。

可是,宁夙鸢的伺童为什么要潜藏在扶云城里?难道是因为宁夙鸢杀人作恶的事情连累到了她,以至于她也被人人指责?但如果这样,她为什么不一走了之,非要在树屏山下藏了几百年?

灵均看到最后一格,竟发现那最后一格里写着个“卒”字。“卒”的下一行,写着后周显德七年正月十二。

也就是说,溪过已经死了。溪过死的那年,也正是狐狸母亲死的那年。那一年山寨里死了不少狐狸,从族谱上看,这一年的死亡数目是最多的。

灵均想起,这一年,狐狸寨开始肃清天师余孽,但凡家中能找到刺桐花图案的人家,皆被斩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他想了片刻,坐不住,又孤身一人到山上去找那生魂阵了。

这回倒是运气不错,叫他找到了原先的那一小片桃树林。但桃树此时已经全部枯萎,那桃子掉在地上全烂光了。想来,这里原先应该是有个遁地阵的,但桃树一枯,阵式显然也被消除了。他又回想那夜追黑影的路径,依稀地走去,走了片刻,果真又看见了那六座放棺材的房屋。

房屋周围已经黑雾缭绕,阴邪之气甚重,但周遭的六棵槐树已经全数枯萎,散发着阵阵腐臭气息。看来,这里的生魂阵已经解除。那五个孩子的魂魄,也应该是被人取走了。

只是,这地方,这样院门对院门的布局,仍然容易招引妖邪,屋中又都摆有棺材,凶煞之气甚重,常人若是不小心进入这里,也极其容易被鬼魅缠身,阳气尽失。他正欲动手将此地烧毁移平时,忽又看见了道路中间那棵极其怪异的树,这树发着红光,满树的“红玛瑙”在风中似珠玉作响。

他便收了手,因为不知道这树上面是不是还有别的玄机。再又走进各屋里去,发现那些棺材都已消失不见,屋子里满是厚厚的灰尘,但地面上,却无任何脚印。

此时,屋顶上一道黑影闪过,虽极其轻巧,但仍被灵均觉察到了。他追出门外,见远处一个人影正往林中跑去,灵均追了几步,喊道:“狐狸,你为何跑?”

那前头的人影便停下了,慢慢转过身来,说道:“我怕你发现。”

灵均道:“你为何会怕我发现?”

不知吾支吾道:“我怕……”

灵均道:“你怕山上会有危险?”但话里冷冷的,似有些嘲讽之意。

不知吾道:“你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好像我是个做贼的,你以前说话可从不如此冷淡。”

灵均转过身,看着天上群鸦飞过,雨又大了些。他再次回头望向不知吾,只觉得隔在他们之间的雨雾很密很密。

不知吾道:“山上雨大,我怕会有危险。”

灵均却道:“我们都被骗了。这是个镜像阵,镜像阵,出阵的方式,根本就不是什么镇宅符的符咒笔画,是有人故意把我们放出去的。但凡会布阵的,无论是生魂阵,还是活人桩,都为三角,因为三角最稳,所以也只需三人的魂即可。而这里却立了六个生魂,所以,其实是布了两个阵,我们自始至终,只不过是困在外面的一个阵里罢了,根本就没有走到真正的那个阵里去。恐怕,这个阵,也不是为了镇压什么,而是为了藏什么东西。”

他回头,去看不知吾的眼睛:“狐狸,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不知吾的瞳孔颤了颤,只敢轻声说道:“没有。”

灵均道:“那便好。我们走吧。”语气依旧冷淡,但神情却极其平常,毫无喜怒之色。

他们一前一后走了没多远,前面突然窜起一道火光。

火光平地而起,直冲天穹,呼呼地烧动着,像大风呼啸。

真是不可思议,在这大雨里,火也能烧成这样。

灵均将手一拦,手背搭在不知吾的腰上,与他后退了几步,说道:“这火,烧得恐怕是怨气。”

他又一次看向不知吾,“狐狸,你一直在瞒我。”

不知吾的脸上出现了惊恐之色,颤抖着声音说道:“哥,你看到远处的那个人了吗?他就站在树底下,一身黑衣。”

灵均回头望去,那树底下什么也没有。周遭的每一棵树下,都是什么也没有。

不知吾道:“为什么你看不见他?为什么你们都看不见他?哥,我在这里认识了一个人,他说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他也想不起从前的事情来,他就像一条丧家之犬,茫茫然不知所归。”

灵均眉目紧锁,说道:“那个人,恐怕只在你心中罢了。”

说完,背过身去了,此时,前头的火也烧尽了,灵均只管自己走去。

不知吾看着他的背影,感觉那背影一直在远去,不断地远去。在黑色的雨雾中,缥缈而遥远。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