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基督之血Ⅺ23(2 / 2)

最后由靠谱的成年人伊达航拍板,他们下午去买伴手礼。纪念品商店大得不像话,各色商品琳琅满目,在货架上排列有序,或被手巧的导购们堆成小山。除了星野品牌下带着logo的各种纪念品,还有北海道的各地特产。光是酒就有各种包装浪漫的易拉罐装啤酒、玻璃瓶色泽处理如同水晶的品牌清酒、酿造方法和酒庄写了满满一页介绍的价格不菲的葡萄酒,等等等等。奈何泷川现在一见到酒就心里犯嘀咕,匆匆看了一圈就把视线放到一边。

售货员跟着他的目光热情介绍:“这是北海道特产,草莓夹心巧克力球,以极高的口感和可爱的外表深受年轻女孩喜欢……”

泷川飞鸟拿了四盒,想了想,又放回去一盒,挑了个小樽的玻璃摆件。松田和萩原正在那边研究给萩原千速买哪个水晶球,最后他们选了一个和她喜欢的乐队主唱的挂件长得很像的。伊达航先挑完准备带去上门拜访娜塔莉父母的红酒,然后就犯了选择困难症,随后决定明天和自己女朋友再单独来一趟。

雪下得很小了,若有若无。伊达航去机场接娜塔莉;三人在房间里等着,决定先拆北海道幸运饼干垫垫肚子。日本自古有传统点心辻占煎饼,就是在饼里夹签文;流传到美国,就成了号称来自中国的包着心灵鸡汤纸条的空心饼干;再有著名偶像团体的一首《恋爱的幸运饼干》进行文化逆向输出——因此他们得以兜兜转转再在这日本最大度假村买到一大包。

萩原研二掰开第一个,抽出一张纸条,扫了一眼,笑得手抖。松田阵平伸手拿来,深情朗读:“‘哦,你让我粉身碎骨。’”

泷川飞鸟乐的要命,把自己手里的饼干捏碎丢进嘴里,展示纸条:“‘亲爱的,忘了刚才那块小饼干吧。’”

他们边吃边拆,乐此不疲,拆出一堆“吃掉你的心吧”“勿闻恶魔”“祸从口出”“别读了,你这个笨蛋,吃饭!”“我预见到道路不止一条”“哎呀,错误的饼干”。

泷川飞鸟看看时间,把最后拆出来那张“吾本愚顽,幸逢诸友”塞进口袋,递一盒刚买的巧克力给萩原研二:“替我问你姐姐好。”

萩原和松田两人对泷川飞鸟式的“我假装懂人情世故,但实际上并不懂”非常熟悉,也没有对泷川这种给素未谋面的好友姐姐塞伴手礼的行为提出什么疑问。萩原研二并不推拒,笑着替萩原千速道谢,收下了。

结果泷川飞鸟又把一盒巧克力和包装好的玻璃摆件放在矮桌上:“这是给娜塔莉小姐的,我下楼抽根烟。”

没等他俩反应过来这两句话有什么前因后果,他抓起风衣开门溜走。萩原研二眨眼,转头问自家发小:“这室内不是不禁烟么?”

他俩对视一眼,拔腿跟着这家伙冲出门。安静空旷、富丽堂皇的走廊里空无一人。松田阵平磨牙,恨恨地掏出手机拨了电话,还没响对面就接了:“喂?”

萩原凑过来听,松田按了免提,对着手机毫不留情地开骂:“你丫要去哪?”

“——声音太大啦,震得我脑仁疼。有事要出去一会儿,放心,保证不是看见犯人了或者突然发现这里有炸弹。”

“那你出去干什么?”

“不能说哦。” 他迅速地、轻飘飘地回答,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也别跟着过来。”

二人本能地同时想起北原藤香案里的保密协议。松田阵平皱眉,怀疑道:“现在?在这里?”

公安满世界跑,突然出现在北海道倒是不奇怪。但是——北原藤香的案子到底牵扯到什么重大事项,能让他们一刻也等不了,非要在此时此地叫人?

“应该没什么大事,说不定能赶回来。嘛,一会儿在看烟花的地方见。”泷川说,“要是我没来得及,那就东京再见。话说,那烟花阵仗那么大,应该哪儿都能看见吧?”

“你这家伙……”松田咬牙切齿,“你是早就知道吗?”

对面吹了声口哨。“度假愉快!”他避而不答,轻松地说,“别太想我哦。拜拜~”

泷川飞鸟挂了电话,直接手机关机,把熄灭的烟头扔进酒店前厅吸烟处的灭烟箱,双手插兜往外走。他本来打算一声不吭地失联几小时,然后直接出现在看烟花的观景台上,随便编个手机没电的借口;反正那些家伙也不会拆穿他。但他后来想到,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比如他真的一举成功打入内部的话——可能要耽误一两天。要是几天都一点消息也没有,他这群有“泷川飞鸟被迫害妄想症”的同期百分百要报警。这问题就大了。

所以,冒着被同期胖揍的风险,他坚强地糊弄一通,勉强搞定。

细小的雪花正宁静地从遥不可及的夜空中飘下。没有风,雪落的轨迹与地面垂直,接连不断,如同洒落的星屑。他的反追踪雷达没有响,看来公安确实放松了警惕。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碰头地点就选在星野度假村里的山脚下——虽然是在晚上不对游客开放的那一面;也许是他攥着的情报中的人确实也在这里的缘故。

“西比尔,”

“库拉索,”西比尔说,“朗姆的得力干将。银色长发,双色瞳,记忆力一流。身手不错,没你好。”

“给信息,扯皮,撤退。”泷川飞鸟自语,“最好刷一下存在感;我做好了毛遂自荐的杀人准备。”

“你会坠落下去的。”西比尔说,“你还有机会后悔。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回去,在无知的幸福中等待即将到来的死亡。”

“怎么,你又怕了?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这个话题了吗?”泷川略带嘲意地说,“如果有一天,我再在午夜被一声有去无回的来电吵醒,但却依然无能为力……我可能再也不会睡得着了。”

西比尔不再言语。泷川飞鸟低头躲过最后的雪,一片平地豁然开朗。在那里已经有人等他。一头银色长发,黑色的风衣,和他相差无几的身高,压低的礼帽下锋利的眼神几乎立刻就扫了过来。

“这就是库拉索?”泷川飞鸟在心里问,朝对方走去。最明显的银发倒是对上了,其他的离得太远,也没办法确认。

西比尔沉默了一瞬,突然狂躁地大吼:“不对!这他妈哪是库拉索!!!”

难得听西比尔如此失态,泷川飞鸟本已习惯的、脑内对话产生的眩晕都重新变得存在感鲜明了些许。他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但不可能停下来,只得浮夸地在脸上挂上嘲讽的笑容:“居然是你——我事前可没听说。”

“我也很意外,寇修。”男人用低沉的、饱含恶意的嗓音回答道,“我本以为你正满足于警察抓小偷的过家家呢。”

泷川飞鸟精神紧绷,迅速在心里狂戳西比尔:“赶快啊!这不是个好惹的角色!至少告诉我他叫什么吧?”

“琴酒!”西比尔焦躁道,“他的代号是琴酒,地位只比朗姆低一些;主要业务是暗杀和清除叛徒,我怀疑朗姆觉得你有问题,派他过来试探。他没潜伏着直接给你一枪,应该没有下叛变的定论。谨慎为上!”

“琴酒,”泷川飞鸟抱臂挑衅,“你该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阿兹海默症了。是谁替你们拿到警视厅的消息?是谁把手伸进公安?在警察厅的那位——”

虽然他也不能完全确定黑田兵卫和朗姆是不是同一个人,但能知道北原藤香的住址,公安系统肯定有问题。

“——甚至要靠小姑娘才能确定消息正确性。”他摇头,啧啧出声,“这次也是。怎么,都没有我一个基层警察来得消息灵通?”

琴酒露出令人不快的、意味不明的阴森笑容:“你令人作呕的程度有增无减。消息呢?”

“在我这里。”泷川飞鸟从风衣口袋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质文件,“他干了什么?”

“跟你没有关系。”琴酒道,“你的任务到此为止了。”

“用完就扔,真是无情。”泷川嗤笑,“好吧,好吧。但必须等我离开再动手。”

“组织自有考量。”

他们的自称是“组织”。泷川飞鸟不屑摇头:“可以啊,反正朗姆的仓促行动已经让我被公安盯上了——我倒是直接暴露也无所谓哦?”

他暴露不暴露确实无所谓。但是他这次过来带的那三个同期,如果在场,绝对会掺和进即将发生的那起杀人案之中——以他们的敏锐程度,很可能确实会发现什么。

琴酒从帽檐的阴影里投来刀锋似的一瞥:“我另有任务。你尽可以交代负责斩草除根的人。……哦,他们到了。”

泷川飞鸟听见后侧面传来脚步声。两个。他暗自做好被火力网扫射的战斗准备,佯装不屑、实则高度防备琴酒放冷枪地半扭头去看——

——我操。我

这恶人脸的金发混血。这背着贝司包的凤眼胡茬青年。这烧成灰他都能认出来的两张脸。

怪不得毕业后就杳无音讯了——谁他妈把他那两个倒霉同期派来这个组织当卧底啊?!

两人的面部管理很到位,都是一脉相承的阴惨惨的面无表情,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此刻都晦暗不明地打量着他。泷川飞鸟瞳孔剧烈震颤,震惊到几近失焦了,下意识扫了他俩一圈:诸伏景光单手抓住贝司包的包带,随时准备把背包甩到身前;降谷零的手插在口袋里,是掏枪的预备姿势。

完蛋。误会大了。泷川飞鸟此刻无比庆幸自己是背朝琴酒,足以使得他在转身的一瞬间调整面部表情至原封不动的嘲讽:“陌生面孔。组织没人可用了么?”

“朗姆很看好。”琴酒漫不经心地说,“他的标准一向令人……难以评价。”

“哼。”泷川飞鸟控制嘴角僵硬的弧度,把纸对折交给诸伏景光,“那就希望你们干得……干净一点。”

“那是自然。”诸伏景光回答。他一贯温柔的声音里带着芒刺般的尖锐。

几人无言地在细雪中站了一会儿,最后居然是降谷零打破了沉默。

“不打算介绍一下吗?”他对琴酒说,眼睛却盯着泷川飞鸟,从头发丝到脚尖都透露出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我以为交换称呼是信任的基础。”

妈的,他这两个同期怎么比他装恶人像多了——不,应该不至于一个班里有三个组织派来的卧底,那也太可怕了。

“没必要。”琴酒断然拒绝,“你们该走了。按这位多此一举的要求……时间可不充裕。”

降谷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好吧。那就有缘再见。”他和诸伏景光毫不留恋地转身,一前一后从来时的小路离开了。

“你还有什么废话要说?”泷川飞鸟道,“我可不想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

他烦躁无比、心如乱麻、抓心挠肝。现在别提怎么打入组织内部,首要是阻止同期上报自己的消息——他恨不得自己赶紧被公安端掉,可是公安内部有朗姆。他的身份暴露会连带他那俩同期也一起暴露——除了他俩、琴酒和朗姆,他醒来之后根本没有实际见过其他成员,用排除法也知道谁是传递消息的公安。那时候怎么办?组织可不像公安那么好说话。

他们会死的。

一种巨大的恐慌正在他的五脏六腑之中蔓延。不行。不行。必须追上去。他们会死的。他不能再忍受眼睁睁地看着人们毫无意义地死去了——这和他做好的预想不一样。他们不必死。还来得及,他不必杀死他的同期——

“我接到的命令是,”琴酒说,“组织要你回去。”

“不是今天。”泷川飞鸟断然拒绝,“等时机合适,我会通知你。”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必须想办法追上那两个人,然后试图解开误会——尽管这是个伪命题,因为实际上没有误会。接头?是真的。卧底?是真的。代号成员?也是真的。在他们被欺骗的部分中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而他们所相信的部分呢?

琴酒盯着他,半晌,嗤笑一声:“好吧。”

他说:“没有其他事了。”

泷川飞鸟如蒙大赦,转身就走。那个恐怖的念头彻底支配着他的头脑和身体,以至于在那一瞬间,他全然忘却自己正背对着一个如何可怕的杀/手。

他听见自己背后的一声枪/响。

*“星野度假村坐落于山上和林地,由两座双子塔酒店为核心,依托地理环境,构建了一系列牧场、滑雪场、高尔夫场、餐厅、咖啡馆等娱乐设施”:

参考原文为:星野度假村是日本著名酒店管理集团星野旗下最大的综合型度假村,位于北海道中央的Tomamu地区。度假村内有“”(塔娃)和“Risonare”两个酒店品牌,以这两组高耸的双子塔为中心,最大限度地依托了自然环境,保留着原始的树木和草地,配备有滑雪场、高尔夫场、牧场、餐厅及咖啡等设施。

来自一篇介绍文章,大家可以自行搜索。

里面的描写除了这一段纯属自己脑补,要是有去过的朋友不要拆穿我哈,谢谢ww

以及,星屑在日语里应该是星辰、繁星的意思;但这是中文语境,请把它当成“星星的碎片”的缩写。

btw俺和致光辉岁月的作者糖衣老师因为彼此都过于阴间而相谈甚欢一见钟情喜结连理!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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